酒徒說完之後,直到最後一絲回音鳴響,都在洞窟內消逝,隨後便是一段難以形容的死寂,對方依舊低著光禿禿的腦袋,沒有一絲移動,而酒徒,手中緊握著鐵杖,凝視著司馬冥,亦不敢有一絲的鬆懈。
「嘻嘻。」一個細微的輕蔑笑聲,從司馬冥的腦袋底下傳出。
「我還記得,我當年是這麼說的。若是你願意拜我為師,我便出手治好你的右臂。不過,你還記得當年,你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想要我拜你為師,癡人說夢。」酒徒緩緩回答。
驀然間,司馬冥抬起了頭來,只見入眼的,是一個滿臉血汙,雙頰凹陷的枯瘦老者,除了頭頂光禿,連左右雙眉也似乎被剃去,但那對睜開的眼眸,卻閃爍著懾人的銀白色光芒,乍看之下有如乾屍復生,鬼魅般的銀瞳令人望之生懼,彷彿連生人的魂魄,也會被這對妖異銀瞳所吸取。
「你的記性,不錯。」
司馬冥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他的身形搖晃,有如一枚風中的枯葉,老人似乎多日未曾進食飲水,看起來隨時會倒下。
「但是。」
酒徒一愣間,司馬冥乾枯的右手,已經抓住了他的面門。
「功夫,沒有什麼長進。」
司馬冥的五根手指有如野獸利爪,深深地抓陷入臉部,順勢用勁,頓時將酒徒的身子提起半空,離地三吋。
酒徒在驚愕間,左手疾催真力,鐵杖疾揮,直劈向司馬冥的頸項,但這力足劈石開山的一擊,打在司馬冥的脖子上卻有如蚍蜉撼樹,非但沒有劃下半點傷痕,鐵杖反倒被震得彎曲過來,無法再用。
「太傻。」
司馬冥隨手凝聚真氣,一股如火炭烙鐵般的驚人熱流便循著指尖,直鑽進酒徒面門,令他如遭烈焰焚燒,頓時慘號起來。只見司馬冥隨手一擲,酒徒更有如斷線風箏飛出老遠,狠狠地砸撞在洞窟地面上。
「連蘇鳴泉、蘇江寒都不是我的對手。」
「而你卻天真地以為,能夠靠如此草率的一擊,傷我?」
司馬冥低聲笑了,笑聲裡充滿了不屑。
「你甚至,連令我拔劍的資格,也沒有。」
「也許,你說的對。」
酒徒忍著強烈的痛楚,重新站起身來。
「在你眼中,我不過是一塊廢料,根本沒資格跟你動手。」
「但我只知道,無論如何,我必須治好我的右臂,我不能再這樣拖著一條殘廢的手臂活下去,我不能,再帶著這些悔恨活下去。要拜你為師也好,要任你驅策也好,無論是什麼條件,只要能治好我的右臂。」
「我都願意。」
酒徒的聲音顫抖,卻異常堅定。
「是嗎?」
司馬冥的銀瞳閃爍著,目光從頭到腳,重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看來,你有所不同了。」
「如果,你真下了決心,那便跟著我來吧。」
司馬冥轉過身去,望向那柄插在石佛心口的巨劍,冷冷地笑了。
「千萬,別令你的父親和祖父,蒙羞了。」
「蘇泓。」
【朝露】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