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三十年七月,真臘遣使恭列昭平牙到達南京,在御前控訴暹羅侵凌,由於雙方交惡引發戰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畢進奉使往真臘暹羅確切調停雙方,穩定當地局勢。
九月風起,沿海一帶俗稱叫九降風,說的是其風勢凜烈終日不停,航海事業便是靠著夏冬時的南北季風來進行。由於聖諭嚴切,急促間只得向龍江船廠申調原本是造給天策衛的戰船轉作調停使的座船,龍江提舉司提舉劉彬一聽又喜又怒,喜的是這船一造好馬上派上大用,一來一往剛好可以測試一些新增加的功能。怒的是本來趕完這艘船答應讓船戶們歇停一陣子,這下只好擺今年要造給其他單位的船挪上一挪,砍那麼一砍了,可該砍誰的得大大傷點腦筋囉。
畢進前來接收時,劉彬不管他級別比自己高,雙手一背,哼道:『畢大人,您這奉旨出巡可是威風的緊吶!可下官對天策衛的將士們這就沒法子交代了,龍江船廠的船料也備得不夠,要不給您看給禮部的大黃船減個兩艘?』畢進剛滿心歡喜看著這新造的四百料戰船,想像高坐其上出巡四夷,端得是上國天使,風光無比。跟船廠這邊就不想多生事端,硬著頭皮應了先,劉彬一聽大喜,便不再多做刁難!
九降風一吹起,畢進趕忙要求加快輜重武器飲水食料人員等準備速度,加上等待伙長到任帶領人員訓練操作等,不過月餘,便擇日在近午時漲潮後即刻出港。船離太倉港後,伙長往後艙將軍柱旁一站,連針經也沒看一下,便叫道:『單乙針,水打一更。』(注一)舵手轉動舵牙調整舵葉的方向,跟著船工們也跟著動起來。阿賢跟李澗看著外表有些猥瑣的伙長到海上後判若兩人,頗有大將軍指點天下的氣概,全不似在陸地上的船員,懶懨懨的真有魚離了水的窘樣。待船向南平抵吳松江口後,伙長讓轉乙卯針,此時只覺得船偏向右一些。過一忽兒又聽得伙長叫道:『張大帆!』只見一列船工們井然有序的肩背帆繩,吆和著口令順順的將捲起的主帆鬆放了下來,這一下船速便增快了,一更後便到南匯嘴,此刻即可遠望處於吳淞江口左岸的衛所金沙衛了。
注一: 明代航海羅盤上以天干、地支及八卦來標註24方位,子為正北,午為正南。
一日夜則為十更,船速等同步行速度時,亦可作為海上距離的計量單位,上述據中華書局出版之"兩種海道針經",但此說似尚無定論。
李鴻淵師徒三人應畢進之請,算是通事兼保鑣,也一同前往。大師兄馬和則是尋了個理由,說是要到真臘幫燕王府採買禮佛的物品,張著燕王的旗號,也從北平趕回來蹭了這艘船。李澗跟阿賢得償所願,一上船是興奮無比,東摸摸,西碰碰,找老船工聊天。兩個興奮的傢伙跟著伙長大聲覆誦航行指示,又看著陸地上曾經聽過的地名一個個如伙長手中的針經圖示依序出現,如同尋寶的感覺一般,本來一直以為大明的天下其大無比,從海上或針經看起來也就是一大塊陸地而已。不過這些興奮持續沒多久後阿賢先吐了,跟著是李澗也吐了,其實畢進等一班文人也躲在自己的艙房中大吐特吐,只是文人們死要臉皮,不願窘樣在旁人前現世。李鴻淵喚過兩人教了如何調息,且運勁揉按了合谷、曲池跟足三里等穴位,年輕人適應的快,兩人很快便又在船上跑上跑下玩得不亦樂乎。馬和心中亦是興奮無比,但需得撐著大師兄的門面,做好榜樣,也跟師父一樣負手在後,微笑著看著年輕的師弟們奔來跑去。
李鴻淵卻是皺了皺眉頭,晚上趁月明便開始讓這兩個新入門不久的徒弟加強習武,白天則協助船工幹些活,打熬氣力,讓兩人大呼吃不消。
入夜後的甲板上一個少年正在練劍,此時正當滿月,海風吹拂,少年身形進退迅速,月光中一劍刺出,漸漸可看到兩道劍光,煞是繽紛好看。旁邊觀看的正是李鴻淵師徒跟畢進的貼身隨扈。馬和低聲道:『二師弟天分著實不錯,這套入門劍法當年弟子要到了半年之後才領悟到這程度。』李鴻頷首不語。
畢進道:『李兄,令徒進步神速,雖說在下不會武,但也看得出是名師出高徒,師父願意手把手教還是大不同呀!』李鴻淵哂道:『畢兄,您這官當得是越來越油嘴滑舌,都陪您下西洋走這一遭了,莫非還有其他要指教的!』畢進呵呵笑道:『不敢!能得江南第一劍相伴出行,我可是大大長了面子。』李鴻淵道:『我二徒弟這還是花架子,好看不見得好使。嘿嘿,我看你的隨身護衛是使刀的高手吧,要不給我徒弟指點指點!』畢進一擺手笑道:『左右無事,練練何妨!』
畢進這護衛是個世襲的百戶叫楊盛,上輩是隨開國皇帝打天下的,這次出訪從天策衛借調過來。武將伴隨到東西洋諸國出使的大臣,在幾無大型戰事的年代,遇上了海賊或在外國有武力的較勁的話,也是個有機會升官的美差。家中傳下武藝是江湖中有些許流傳的五虎斷門刀,此刀法直進直退,勇猛迅捷,頗適合在戰陣中殺敵致勝。聽說要跟李鴻淵的弟子對陣,雖說心下忐忑,但身上扛著天策衛的招牌,臉上更是絕無怯戰的表情,抽出鋼刀也不打招呼,縱身上前便往李澗飛身撲去,毫不遲疑的劈頭就是一刀。李澗初生之犢全然無懼,反倒見獵心喜的叫道:『來得好!』以快打快,長劍由左往右疾刺,奇準的點在刀身中間,鋼刀盪了開去,楊盛沒見過這種劍招,怪叫一聲,猛收刀借力側滾,翻身落到甲板上。李澗此時飛身連刺,雙方便你來我往打得熱鬧非凡。十幾回合後,李澗內力運轉不濟,架不住鋼刀猛力連劈,側身退讓時屁股挨了一腳,滾過一邊,還沒站起來時,臉上涼颼颼的貼著一柄鋼刀,只聽得楊盛僵硬臉上掛著一絲幾乎看不到的微笑道:『小子,你這下要為國捐軀了!』畢進斥道:『楊百戶不得無禮!』雙方收起刀劍,楊盛朝李鴻淵抱拳直聲道:『貴門劍法果然高明,這位小哥年紀輕輕,已經可以跟我對陣十幾個回合,在下若不是忝在癡長數十歲,怕是要輸在這劍法之下了。再過一陣子歷練,小哥在天策衛要幹個旗官也儘行了。』李鴻淵笑笑擺手道:『楊兄只出了五分力給劣徒餵招,承情承情。劣徒習武不久,見笑見笑。』
師徒回到艙內後,李鴻淵嚴肅發話道:『咱們神膺門武功的長項為何?』馬和是大師兄,一直是個好樣板,先行答道:『長劍生花,惟快不破!』李鴻淵問道:『如果對手比你更快,卻奈如何?』馬和不假思索道:『擊敵中流,想法子創造對手的破綻。』李鴻淵點頭,目光看向李澗,李澗抓抓額頭回道:『大師兄說得極是,不過刀劍往來,中間實在沒時間再想太多。』李鴻淵神色儼然道:『本門既然要在快一字上做文章,自然是身心合一為前提,你體內天羽真氣運轉尚不流暢,無法久戰,這是急不得的。然對敵無他,多練就是。楊百戶是有實戰經驗的,此番一起出行,多跟他練練,不是壞事,阿賢你也不要只會說一嘴功夫,好好跟著練。』二人一起俯首稱是。跟著讓三個徒弟都打坐調息,再對天羽真氣的運行訣竅及應用時機詳加剖析,馬和溫故知新心領神會,這趟南下邊行邊練,獲益最多。
隔天晚上李澗又纏著楊盛要求對練,楊盛看在自己上官的面子上不好拒絕,對神膺門的劍法也頗為佩服,又跟李澗阿賢再練了起來。李澗經師父一番調教後,真氣與劍招配合的益發流暢凝實,乒乒乓乓跟楊盛打了個旗鼓相當,阿賢也鼓起勇氣跟楊盛對招了幾回合,磨練磨練臨陣經驗。
楊百戶見兩人認真客氣,便又講了些之前他在軍陣中的些經驗談,阿賢對劍法的興趣一般,可對布陣行軍訓練大感興趣,就纏著楊盛東問西問。楊盛在船上左右無事,便從如何訓練兵士耳目,聽看旗號前進後退講起,如何只聽金鼓,如何只看旗幟,從而習練陣法到讓將領可使兵如臂使指。阿賢嘟囊說我以為只要常勝大將軍長槍一指、大刀一揮,軍士就衝向前去,敵軍就要兵敗如倒。楊盛笑說如果這樣簡單,那平常還要練啥兵呀!馬和在一旁則是連連點頭,說這便似武功的基本步法了,步法沒練到熟稔於心,如何上陣對敵。楊盛見阿賢聰慧,便說我身上帶有本自家前人留下的六韜兵法書,可借於途中觀看,阿賢大喜,隔日起還真格兒的讀了起來。
阿賢待楊盛走了開去,對李澗埋怨道:『大哥,你跟大師兄都天資聰穎,學起拳劍都奇快無比,我拍馬也追不上你們了。』李澗皺眉回道:『叫我二師兄,別亂了套的亂叫一通。』馬和咳了兩聲,厚起臉皮問道:『二師弟,你昨晚接楊百戶第一刀的招式叫甚麼?』李澗奇道:『這招叫仁者有敵,大師兄沒練過嗎?』馬和臉一紅,尷尬的回道:『師兄沒似你們這般幸運,一直隨侍在師父身邊,公務繁忙呀!』阿賢急忙道:『還有呢!義者早寡,禮者恆缺,智者必失,信者終偏。嘿嘿嘿,這套路叫五德非德,我背了好幾天才把這些拗口的招式記下來的,厲害吧!』跟著使動長劍,一招一式的比劃出來。馬和看了這演示雖然拙劣,心下卻佩服不已,師父這自創的劍招,另闢蹊徑,是真正為神膺門走出了另一條道路吶。停了一回兒,輪流看向李澗跟阿賢。李澗回道:『大師兄,您別看我啊!這跟一般的劍法名稱大是不同,沒有啥大江大海開天闢地劈神殺鬼啥的,我們還指望您來解這謎題呢!』馬和又再想了下這些招式名字,師父這是對儒家理念大有意見吧!又跟著拔劍與阿賢過了幾招,隨口指點一下兩個剛入門的師弟,像是遇到楊盛這種曾經戰陣的老手,如何觀察學習對方的優點,另如何發揮本門武功的強項。
馬和這次回北平時跟燕王回稟了南京這邊的狀況,由於並未超出之前王府謀士們的預想太多,朱棣未多說些甚麼,議事完後馬和跟道衍被留了下來。燕王問了跟倭寇和琉球人動手的始末,聽到李鴻淵因而受傷一事,目光連動,似是大感意外。最後問李鴻淵有無提到燕王府,這倒沒啥好隱瞞的,也根本沒談到這段。馬和順口稱讚了下朝鮮的李芳仁,配合度很高,對希望取得長年受祭拜的佛像一事,很是願意出錢出力。朱棣不語,沉吟了半晌,道衍插話說了:『令師武藝高強,在行人司時與海外諸國多所往來,現在雖然不在朝中,但影響力還是在的。皇太孫目前所用之人大多是未經世事的儒者,一旦今上大行,恐怕諸事難以逆料。和尚聽說那方孝儒大肆鼓吹回復到周朝之井田制度,荒唐到了極點!大明這天下恐怕不亂都不行了。』朱棣尋思了會,說道:『咱們行得正,自然不怕人指指點點,俗語說得好,得道多助嘛!』他頓了一下,又對馬和說道:『我朝目前說得上是兵強馬壯,除了還須重兵以備塞外諸部落外,也不妨多跟東西洋諸國往來。令師舊日在朝時功績頗著,在父皇面前是說得上話的,就是不知道他肯否幫孤出聲一二。』馬和沒啥把握,小心的回道:『這次到南京再多跟師父講講您的治國理念,看看狀況。』末後道衍交代了在到真臘迎佛像一事要緊的很,讓馬和盡快執行。
馬和此刻心下又更糾結,讓李澗跟阿賢自行再練,收回思緒後回到自己艙中合衣躺下,一方面是沒得學到師父新創的劍招,失望自然不消說的,另則是師父對燕王一直不置可否,而自己卻在燕王府供職,弄個不好豈不是兩邊不是人了嗎?左右睡不著,便又起身到了李鴻淵艙口,小聲問道:『師父您睡下了嗎?』李鴻淵答道:『是和兒嗎?進來吧!』馬和跟李鴻淵ㄧ五一十的說了自己耽憂的心事,李鴻淵望著這大弟子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特別是如果牽涉到皇家的家務事,這便是師父的立場。大明起於江南,建國方三十年,雖說這幾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維穩還是重中之重吧! 你既已投入燕王府中,當然得盡心輔佐,將來須慎戒違法為惡,必要時當得知所進退。』說道此處時聲色俱厲。李鴻淵看著這身材長得十分高大的徒兒又諄諄道:『我輩俠者,挾技可來去朝廷,進退存於一心,我神膺門人尤須謹記在心。』馬和還沒看過師父上火說話過,忙躬身應是。李鴻淵見徒弟惶恐,轉念一思緩下來道:『這次在福州遇險,為師心中頗有感慨,又再次大海乘船,有感天大地大,前人所思不免有妄,創了五德非德的劍招,不若授予你了,免得讓你小子覺得師父偏心。』李鴻淵別出心裁,創出了五德非德的劍招,但還是脫胎於神膺門原本的脈絡,當下以指做劍,連說帶比,過了小半個時辰,只教得馬和連連抓腮,單看兩個師弟比劃,不知其中竅門,當然是天差地遠。不過李鴻淵只講武學,對儒家的看法卻是略過沒提,馬和得練新招,也不再拘泥於彼,跪安過師父後便衝上甲板抓兩個小師弟練手去著!
一路練劍的練劍,畢進與李鴻淵自去吟詩作對,高談闊論東西洋各國內部概況。據老伙長講,這時節就怕遇上颱風,若運氣好的話,不到十五日便可抵達占城國的新港城。一路風順浪小,除了在廣州暫停稍事補給外,便跟著開船趕到了占城國的新州港(今越南歸仁港)才停下讓眾人上岸。新州港李澗跟阿賢跟通事說了便將舍楊該給的玉珮信物拿了出來,通事大是訝異,上岸立馬透過熟識的牙行聯絡去了。舍楊該果然隔天下午便風塵僕僕的從占城趕到,四人一起大叫一聲撲上去擁在一起,雖說在南京時相處時日不常,但說到海外的朋友對李澗阿賢而言舍楊該還是佔了天字第一號,二人稟過師傅跟畢進後,便隨了舍楊該到新州港附近逛去,馬和此次低調出行,不便再公開與外國貴人往來,便推說抓時間多多跟師父請益劍法,就沒跟過去。
這新州港是占城國對外第一大港,此時港內停滿了大大小小近百艘帆船,自古以來阿拉伯人東來貿易的商船跟漢人南下的船隻有些便在此相遇,談得好的直接以物易物的,當然也可收取波斯金幣或中國銅錢抵物所值。由於使船只在此地停留三日,無法去太遠的地方,舍楊該尋思道附近可讓大老遠來的朋友看的也就只有那雙子塔廟了。
這雙子塔建造於北宋熙寧年間,遮莫在近三百多年前,主要祭拜占族信奉的濕婆神,塔係紅磚疊造,高約六丈多高,舍楊該劈頭就對兩人介紹道說這雙子塔跟南京的聚寶門約莫一樣高度,阿賢呵呵笑說兄弟是瞧你來的,你們家廟大廟小門寬門窄不是重點,舍楊該心下感動,略略尷尬的稱是。不過還是領頭在前帶著兩人把雙子塔周圍前後走了個遍。阿賢眼尖,看到塔邊有些雕像有些新,就問起因由。
舍楊該黯然說道:『大概將近兩百年前吧,我占城國勢不振,一度為真臘國征服,成為其屬國。當年兵荒馬亂的,有些神像雕工好的便被亂兵砍下取走,你看到的新像便是後來補上去的。』
『這雕像還可以賣錢啊?』
『真臘人開國時也是信奉婆羅門教的,他們每任新國王上任,也耗費人力物力建了許多宗廟,放在甚麼個地方顯擺顯擺也是挺平常的。』
李澗見這話題有些嚴肅,便插話問說看完了雙子塔後去那邊,舍楊該精神一振說道:『你們大老遠來自然要看點特別的!』說罷命人牽過馬匹,一馬在先就往海濱奔去。不到半個時辰眾人來到海邊一座小莊園,這邊原來是舍楊該的私產,眾人在面對海邊地一棟木屋裡坐下,這屋子的牆原是摺疊可收起,此刻陣陣海風吹來,煞是清爽。僕人送上切開的椰子,剛在大太陽底下縱馬奔馳過來,這椰子長時間泡在海水中,一喝果然透心涼。三人又聊了些,便聽得音樂聲嫋嫋響起,一個個年輕的女舞者平張雙手,五指掌尖尖地翹起,掌心朝前,微曲雙膝小步交錯邁前,如行雲流水般的進到三人面前列隊舞了起來,李澗跟阿賢目瞪口呆,看著這些皮膚稍黑、輪廓深於漢人的年輕女孩,微笑著邊跳邊左右搖動下巴,媚眼連連,玉乳隨之搖晃不已,臉紅紅的不由得吞了口口水。舍楊該看著兩人應是未經人事的反應,捧腹大笑不已。跟著靈機一動,便喚人取過酒來,三人邊飲酒邊天南地北的聊著,李澗跟阿賢從幾個月前的酒樓小廝,到如今在海外與異國王子同席聆聽歌舞,幾杯黃湯下肚,更覺人生變換不已,對前景充滿了想像。放鬆心情後的兩人,膽子不由得大了起來。初到外國境內的第一個晚上,模模糊糊的便由著舍楊該的占城女舞者將之從少年變成了男人!
隔日起身,女子早已杏然不見,李澗跟阿賢皆有些悵然。洗漱出門,有些尷尬的見了舍楊該,這占城王子沒當回事的說道:『我們南方國家的人早婚,女子有十歲就出閣的,我在你們的年齡時就有第一個兒子了,沒啥好尷尬的。』
舍楊該已經知道此番大明遣使往吳哥城是為了調停真臘與暹羅之間的戰事,又說道:『真臘國勢衰弱,這幾十年來也無力再做任何大型廟宇的建設,更派不出軍隊來侵襲我占城國。反而暹羅近年來軍威日盛,踏遍周邊國家,跟蒲甘(今之緬甸)也多次交戰,大明天子能派人來調停,讓暹羅消停消停,那是最好了。』說罷又把玉珮交給李澗,說道若是需要幫忙,可持此玉珮到吳哥城東門大街上的某某商鋪找其執事,太大的事幫不了,調個幾十個人或些許黃金還是做得到的。李澗跟阿賢心下感動,跟舍楊該抱了抱道別,便上馬回新城港跟李鴻淵會合。兩人見到師父時神色不自然到了極點,馬和約莫猜到是怎麼回事,在一旁大笑起來,李鴻淵不置可否,只是連瞪了好幾眼。
舍楊該跟神膺門眾弟子的幾番往來,也在數年後的大事件中得到極大的助益。(注二)
注二:舍楊該與其祖父占八的賴玩的抱大腿策略在永樂四年得到實現。依殊域周咨錄卷之七占城條:該年以安南權臣殺前王之子為由,明發大兵滅安南國,置郡縣,同時敕廣東督指揮司由海道另以千戶領兵六百與占城軍合流為偏軍,猛攻安南之南境,占城亦得盡復其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