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127
那時候我坐在後座三個位置的中間,抱著一個藍色的、雙肩是繩線的包包,問: 「我們要去哪呢?」他們說: 「要把你賣掉啊!」然後哄堂大笑,笑聲從右後方傳到副駕座位,再傳到方向盤上而後到左後方,形成好像一充氣牆將惴惴不安的我壓擠在其中。我知道他們要把我賣掉了,劍突後方的位置第一次感覺下沉到未知的處所,撈了十八年撈不回來。這麼說吧,他們沒有把我賣掉,我已經把自己賣掉了。售賣給了無知的群眾,將「歸屬感」作為票根,一世償還。在每一次的理想與現實的差距之間,初生以來的價值觀無數次的毀壞,我都記得清楚明白,記得每一次讓我現在怯膽於踏出步伐的凌遲手段。我不信任他們,不信任你們,不信任權威,不信任教條,不信任宗教,不信任你。我發現我變成了一個「缺口」,不是我哪裡有「缺陷」,而是我本身就是「缺口」。內有所需,外有所求。一直在無意識的拿各種毒藥填補上來。我沒有辦法跟人建立太深的連結了,我發現,當我對其示好,對方予以超過平衡的禮數,我就會失膽。若要說長期的關係,那更是笑話,我喪失功能了,我覺得跟誰建立長期的連結都使我覺得反胃、頭昏、食道異物感、千百小針在每吋肌膚試探並深刺,然後我就逃跑了。你不要過來,不要試著挽留與伴做犧牲像。他們是正常人,他們有常年的至親好友,能夠適當的保持心房之間的交流,能夠相互依偎在臂彎與胸鎖處。我沒有,我是怪物,他們說我是怪物。
社恐時間長達快八年,但我做了很多正常人都做不到的事。我去不同的地方偷書,念了好多不同種類的書,因為強迫症與焦慮症讓我不敢懈怠;我認識了好多人,而且最後都捨掉了;我參與了好多活動,畢業的時候拿到活動優良獎了,貼在了大家都看得到的地方;我參與了好多系外的課程,都是陌生人,要分組,我好害怕,但我們小組最後還是拿了最高分;抑鬱症的軀体化症狀讓我全身無力,連講話都懶,但我帶著社團辦理了好多次的義診,接觸了全校的人,看過的或從沒看過的,我都看過了。最後還是文華贏了,我去看病了。
他們讓我不知道往哪裡擱放我的不安,讓我必須選擇一個隊伍去站隊,我沒有地方站,所以我瘋了。他們說我是怪物。我有強烈菸癮、酗酒,但我戒除了,我是乾淨的,現在。
我想把你們殺了,但我不能,我也不會,那太不堪,你們放心的把肉身安置好。我會寫下來,一筆一筆記下來,而後集結成冊,找出版社發行,加錢宣傳,變成各大書站的暢銷書,翻譯成各國語言,兩百年後書被人挖出來當成寶物,繼續傳揚到下個末日。
瑪麗說: 「我習慣遺忘很多事情,因為承受不起壞的事情 副作用是連好的事情一起忘記,有時候覺得情緒就該像一灘死水,不應當有任何波紋,因為不管生氣悲傷快樂,對於任何事情的轉變都起不了作用,也沒有任何意義。」
你就叫吧,狗狗知道你的不安,床單相遇你的懶散。你就書寫吧,好讓那些破事與不被接納的想法,在犯病的時候用躁動帶動指尖刻進鍵盤裡頭。
我念的好累,但又不那麼累。至少現在不用處理狗屁的人際關係,你愛來來愛走走;患病十年,也把罪責感脫掉了,不是我的錯,你們沒理由怪我;我快知道怎麼跟他相處了,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捨去任何一個能夠讓我動情的時刻,情慾害人;我亦不用在戲台上裝瘋賣傻,不用讓任何人喜歡我了。
我是一個乾淨的人,我追求完美,既然身邊沒有一個完美的人,那我就不說話了,我找不到任何一個完美的人,那不是我的問題。我是一個乾淨的人,但我不愛洗腳。許多人幾乎不用自己的眼睛看,他們只聽別人說,他們看到的世界永遠是別人說的樣子,周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