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dern Love 是紐約時報自2004年開始刊登的週日專欄,至今已連刊18年。由讀者投稿,分享他們個人關於“愛”的故事。有溫暖,歡笑,苦痛,遺憾,甚至還有獵奇的經驗。
Modern Love也已將專欄故事編輯成書、影集、podcast。
*本文為Modern Love podcast節目分享。節目中朗讀Modern Love專欄文章的部分,將以轉發原專欄中文版的方式呈現。
Modern Love今天這集,要聊“最奇怪、最不尋常的一次約會經驗”。文章後半部會分享幾個讀者的投書,他們印象最深刻的奇怪約會,有一則我邊聽邊大笑,太奇怪了,絕對是獨一無二,沒有人有過。
在文章前半部,要先來分享讀者Dev Aujla的特別約會經驗:在一個完全跟浪漫沾不上邊的地點,和一個幾週前剛聽星座占卜師建議跟他分手的人,度過的十天旅行。
麗茲和我坐在大西洋中央的一艘貨輪上,太陽西沉,微風徐徐。這讓人想到退休廣告裡的畫面——一對夫婦面朝開闊的海面,滿懷希冀地看向未來——然而麗茲和我相互還不怎麼了解。那是我們的第10次約會。
兩個星期前,我們在唐人街的一個小酒吧喝紅酒——掙扎著想製造一點浪漫。我是幾個月前通過工作認識麗茲的,之後我們出去過幾次,感覺有希望。
然後她就打電話告訴我,她覺得沒準備好。她的原話是:「我的占星師說,時間不對。」
我對於星座沒那麼狂熱。所以我掛了電話,對朋友抱怨了一番那個占星師(這個人絕對沒參加我們的任何約會)。麗茲出生時的星座位置,怎麼會讓我今時今日的約會生活翻了車呢?
第二天早上,我陷入一種熟悉的、某種東西還未開始便失去的感覺,然後退回紐約城慣有的情感關係形態,去赴更多不做承諾的約會。
幾個星期後,我參加完朋友的婚禮回國時,麗茲給我發來消息:她改變了主意。
在唐人街的酒吧,我給她看了飛機上拍的一張照片,大西洋中央的一艘貨輪。這艘船讓我想到,我們失去了對世界之大的感知,因為旅行沒有了距離感。體驗一下從北美到歐洲有多遠,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從海上走,就像我的祖父母一個世紀前從印度來時那樣?
「我們去吧,」她說(她這時已經兩杯紅酒下肚),「我們一起去搭貨輪穿越大西洋吧。當作我們的下一次約會。」
我們倆都笑了出來。第二天早上,我醒過來,發消息告訴她,我還在想著那艘貨輪。
「你什麼時候有空?」她回道。
「接下來三個月都沒問題。」我基本上是在開玩笑,但也沒有說謊:我是一個創業公司諮詢師,所以自己能夠左右工作時間。(她的工作也同樣有彈性。)
幾個小時後,她告訴我,已經訂好了。我們兩週內出發。
我怔了一下。這好像有點太快了。我們從沒一次性在一起超過五個小時。我都還沒跟朋友和哥哥說我們又開始約會的事。(就他們所知,一位占星師剝奪了我的機會。)
我們還從沒一起過夜,但現在我們的下一次約會得在一艘貨輪上與屈指可數的其他旅行者和船員一起過上十天?
但是,我知道自己必須同意。幹嘛不縱身一躍?
計劃行程時,我們只討論實操問題;在出發前了解對方,似乎顯得太冒險了。我們買了天體航海、海難和性格測試的書,做清單討論怎麼裝飾船艙。
房間裡,我這邊感覺像個宿舍,而她那邊像個家。所以我們就待在她那邊。當我們調整躺姿,在單人床上安頓下來時,窗外堆疊集裝箱的聲音震耳欲聾。
行程開始後,我們形成了一定的規律:讀書、睡覺、與其他旅行者聊天講故事。我們與來自荷蘭的一對兒成為朋友。他們自稱「陸上行者」,去過六年開著改裝過的豐田陸地巡洋艦汽車環遊世界。
船上最刺激的是應急演練,我們要跑過幾百米集裝箱峽谷和被水堵住的門,沿著船的外沿爬上五層金屬樓梯,從船尾逃離。我們的下午在咖啡機旁露營度過。一天晚上,菲律賓船員們組織了卡拉OK,活動前還招待了傳統的菲式酸湯和炸魚。
無所事事,便意味著麗茲和我除了增進了解別無他法。瑣碎的交流變成了關於各自過去的深層對話。船長告訴我們寄錢回家給他女兒的事,開啟了麗茲和我關於自己與錢的關係、以及這關係如何隨時間演變的漫長對話。船上的每一天,都如同紐約城約會一個月。在那10天裡,我們有160個小時醒著在一起,共進了20次餐,親熱的次數比一般情侶五個月的總和都多。
到了第三天,我對麗茲說我愛她。到了第五天,我們在談論未來。到了第八天,我們吵架了。
她說我不顧及她的需求。我在她需要獨處時要求她社交。我要她從我的角度看待問題,而且不懂傾聽。反過來,我認為她不接受我們所處的事實。我們就在逼仄的房間裡盯著對方。無處可去。
等我終於告訴家人時,我父母試圖要見她(失敗了),而我哥發來約會在郵輪上急轉直下的YouTube影片。事情開始讓人有點措不及防,讓人感覺這不是個好主意。
我們在哈利法克斯登上貨輪時,發現設計房間的人顯然沒考慮到浪漫因素。兩張單人床前後固定在一面牆上;狹小的洗手間一股下水道和柴油的臭味。這艘貨輪有15層樓高、三個足球場長,裝著3800個集裝箱和1300輛汽車,從北美駛往歐洲。裡面的過道總讓人找不著北,狹窄、沒有窗戶,每扇門看起來都一樣。船上一共28個人,其中包括船長和18位船員。
麗茲和我開始拿出行李。她帶了新床單、羊絨毯子、蠟燭和檯燈。我帶了一小塊波斯地毯、拼字遊戲、撲克牌、書和一個「約會時問什麼」的清單。以防萬一嘛。
如果在紐約,我就會離開,然後在家附近的酒吧與朋友見面,抱怨她。他會對我表示支持,我便會理直氣壯地離開她,重複我已經被困其中超過十年的約會怪圈。
而在船上,我無處可逃。我走到艦橋下的甲板上,坐在一隻裝滿救生衣的鐵箱子上。她留在房間裡。一整個下午,我就坐在那兒,腦中回放我們的對話。
確實有一些時刻,她告訴我她需要空間,但我沒有聽進去。我們真的需要更多交際嗎?這種想法從哪裡來的?為什麼我會這樣想呢?沒有人可以交流,沒有人可以告訴我自己是對是錯。而我腦中的對話似曾相識,它來自以前的情感關係。在那些關係中,我責怪對方並離開,這一模式突然如此明顯。我從來沒有允許自己真的慢下來,去真正理解這些對話。我從來沒有看清自己所說、所為和——最關鍵的——所要之間的隔閡。
幾小時後,太陽落下去的時候,我穿過無窗的長廊走進房間,挨著她在床上坐下。
「對不起。」我說。
「我也一樣,對不起。」她說。
我們在她的單人床上睡著了。
兩天後,我們到達英格蘭利物浦。以船上的時間計算,我們一起已經幾乎一週年了。我們入住了一家四星酒店,要了客房服務,看了一部爛電影。
我看著麗茲。我愛她的笑,她的紅色衛衣。一切如此完美。
第二天,在回紐約的飛機上,我們開了一瓶香檳。幾個星期後,我們去見麗茲的占星師,做了首次愛情解讀。
「你們很配。」占星師說。
我的白羊座,麗茲的水瓶座,所有的上升、太陽和月亮都站在我們這邊。
回來幾個月後,我們在紐約的公寓租約同時到期,我們決定搬到一起。然後我們訂婚了。而最近,當新冠病毒讓我們的城市和國家陷入停頓時,麗茲和我逃到了不列顛哥倫比亞省維多利亞城我父母這裡。寫這篇文章時,我們倆(還有她弟弟!)都被隔離在一個小房子裡,與我長大的房子隔街相對。
沒關係。我們不介意隔離。對我們來說,隔離帶來了這一切。
【Dev & Liz 的訪問】
結果後來兩人有修成正果嗎? 有的,Dev和Liz(麗茲)最後結婚了。
他們聊到當時對這趟旅程的心情轉折:
節目主持人:“Liz,在出發前,你對這趟這麼不一樣的旅行,有什麼想法嗎?”
Liz:“我差一點就決定不去了。我當時最擔心的是,如果出發後,Dev跟我對彼此沒有感覺呢?或者我們根本聊不來呢?可是我們還是得被綁在貨輪上整整十天。或者我們到最後鬧得不愉快呢?”
“我越想越覺得這個旅行有點太冒險了。所以我問我的閨蜜,『你覺得我是不是應該跟Dev說我們還是取消這個旅行算了?』然後她說,『我覺得不管最後結果如何,你都會後悔當時沒有去嘗試,給彼此一個機會。』她一針見血,重點不在於結果,重點在於,去嘗試,去懷抱著期待與希望,給自己和Dev一個可能。”
節目主持人:“你以前也有過,勇敢去嘗試,擁抱機會嗎?”
Liz:“有的,我曾經在很年輕的時候有過一段婚姻。我當時其實覺得有點疲憊的,跟Dev規劃這趟旅行,算是我離婚後第一次再次勇敢選擇嘗試。”
節目主持人:“那你們走上貨輪那刻,感覺如何?”
Dev:“其實是有點可怕的。面對那麼大的一艘貨輪,感覺自己很渺小,走進貨輪那刻,感覺很像走進什麼東西的肚子裡。根本不知道怎麼出去,甚至也不知道要跟誰說你想出去,也找不到門出去。就是走進去一個龐然大物,船員把我們帶到我們房間,然後說『明天見,你們不要隨便亂走』,就離開了。”
Liz:“我補充一點,上船時我們還特別被告知,『船上沒有提供緊急醫療協助。貨輪上就只有船長和船員而已,沒有醫生。』所以當我們終於安頓好在房間坐下來,終於有點反應過來,喔我們真的不是來到一艘遊輪,是貨輪,我們所有事情都要靠自己。”
“我們有帶了很多食物上船,Dev坐在那,吃了一些堅果。”
Dev:“天,我的天。”
(Liz笑)
節目主持人:“你吃了堅果怎麼了?”
Dev:“我才放了一顆堅果進嘴裡,我以前曾經有過敏經驗,所以我大概知道是什麼感覺,我開始感覺到皮膚有點刺痛的感覺。我心想,完了,我過敏,這裡又沒有醫生,我要怎麼辦?”
Liz:“一陣子之後,還好Dev過敏反應應該是稍退一些,他總算能講話了。我想讓我們氣氛好一點,正面一點,我提議我們輪流說一個這房間裡覺得還不錯的東西。結果Dev說『我喜歡,這房間有牆!』” (Liz大笑)
節目主持人:“哈哈哈,我喜歡這個答案。那你呢?你說什麼?”
Liz:“我說這裡還有一扇小窗,感覺還不錯。然後Dev又說,他喜歡房間裡有木頭嵌板。”
節目主持人:“聽起來,你們這旅程有點出師不利,才一上船Dev就過敏了。當Liz提議這個遊戲時,你感覺如何?”
Dev:“其實當時Liz說什麼我都會說好。”
Liz:“事後想想,我覺得這是我們的感情中很重要的一個元素。我們兩個都是那種,不管在什麼樣的狀況,永遠嘗試對現狀保持正面態度的人。我當時就想,我不是自己一個人呢,我還有個朋友在這船上跟我一起,會越來越好的。”
【其他人的投稿故事】
- 我剛跟我老公交往的時候,他帶我去廢棄物回收廠。我看到舊腳踏車和廢棄的船,我不太記得那裡是不是很臭,但其實還蠻酷的。
- 凌晨兩點在墓園,我在那裡把我的初吻給了我高中時的男友。
- 我帶當時的約會對象去參觀晚間的法庭開庭,我們就坐在那聽不同的案件,討論案件。我們對案件的看法幾乎一樣。現在我們已經結婚57年了,一直很幸福。
在所有的投稿故事裡,以下這則故事是最獵奇的,榮登最奇怪約會第一名,你一定要看完,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這是Natasha的故事:
“我在Facebok上跟一個男的聊了一陣子了,後來他問我,願不願意見面約會。他帶我去一家蠻好的墨西哥餐廳吃飯,燈光美,氣氛佳,他又長得很帥,我那天也打扮得很好看,當天晚上一切都很美好。”
“然後他突然接到一通電話,他對我說『是工作的電話,我其實在停屍間工作,負責接送亡者的遺體。今晚我真的跟你聊得很開心,我其實還不想就這樣結束,你介意跟我一起去接遺體嗎?』我答應了。”
“我們大概開了一個半小時的車。我覺得有點奇怪,所以問我的約會對象『你說的遺體是我嗎?因為沒有人知道我現在在哪,而且你已經開了很遠,如果你是準備要殺了我,請你誠實告訴我。』他說,不是不是,我保證不是要殺了你,我們現在真的是要去接一具屍體。”
“我們後來接了一具老婦人的遺體,她在睡夢中過世了。我大概形容一下我們開的那輛專門用來接遺體的車子。遺體是被平放掛在副駕後的一個帶輪子的檯子上,所以其實遺體會隨著車子行進一直滑來滑去。當突然煞車的時候,遺體會撞到副駕的椅背。這時候,因為我不想對亡者不敬,所以我會轉頭過去跟那位女士說聲抱歉。”
“我們後來終於到了停屍間,當我們走進去,燈一打開,裡面總共有六具遺體。我當時想,啊我們死後就是這樣,跟恐怖片拍的一樣。你知道,這時候大家都會大喊『快出來!快離開那裡。』但我沒有趕快離開,我反而進去參觀了”
“有趣的是,他現在不在停屍間工作了,他現在是一名理髮師,跟以前的工作比起來無聊多了,我想這大概也是為什麼我跟他分手吧。”
“第一次約會就帶我去停屍間,我想應該沒有人能比我的經驗更獵奇了。”
你們有什麼特別有趣的超怪約會經驗嗎?歡迎跟我分享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