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在事不如意的時分、行不順遂的時分、感到懷才不遇的時分想著丟棄。可能是那個遺忘在角落、佈滿灰塵的舊盒子,裡面裝滿了十多歲時同儕寫滿青澀的卡片;可能是那本勵志的工具書,振振有詞的寫著只要渴望,全宇宙都會來幫你的字句,也可能,只是幾張充滿回憶的jpg檔。
於是一次又一次,告別,割捨,丟棄。
好像割捨掉越多的過去,自己就越能成為嶄新的另一個樣子,像是浴火重生的鳳凰、轉生重置的動漫主角,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只要把過去的一切貼上標籤,就能卸責般的把生命中的不如意推託過去,只要沒有過去,我就永遠都站在嶄新的開始、頂著初生之犢的蠻勇。
—我多希望。
—啊,我冀望。
直到寸步難行、步履維艱,回首發現自己仍有一手緊抓著那些過去的絲、回憶的線,像是等待接棒的選手,一邊向前,卻又向後伸出渴求的手,試圖抓住點什麼,無法忍受如也空空的手,只覺無助。
直到物換星移走慢了許多不堪、直到尼古丁與酒精融進血液,直到沒來由的望著天深呼吸變成日常
—直到連向前邁步都需要思考邁步的大小、該用多少的力氣、配合怎麼樣的呼吸、穿著什麼樣的鞋子。
從指尖至腕、從肘至頸、從頂至踝,那些絲與線逐圈將我纏繞成屬於過往的木乃伊,我試著鬆開最初緊握的手,卻又因為緊縛的安全感而陷入長眠。
啊,我冀望。
2023.04.23於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