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23年話題影集<異能>中,眾多角色刻畫深植人心,年輕世代的主角群張喜秀(高允貞飾演)、金奉晢(李正河飾演),一個憨的討喜、一個倔的青春,粉紅泡泡從不間斷;父母輩的金斗植(趙寅成飾演)、李美賢(韓孝周飾演)更是帥氣及美麗的組合,主角光環在他們身上像是天經地義。但比起那些天生神力的俊美英雄,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所遭遇的迷惘迷路,反而更像現實中的我們自己、更能勾起我們的共鳴。
「他就這樣走了,而我留了下來。」「只有我一個人留在過去的時代裡。」第十三集開頭,張洙源在金斗植離開國情院後的兩句自白,不自覺定義了自己。
不同於金斗植為了心中真理而戰,為了選擇而往更高處飛,張洙源(柳承龍飾演)的信仰是原地守護,為了身邊的人承受傷害,並在原地無限再生。但因為不懂得主動前進,於是他早年被兄弟背叛拋棄、萬念俱灰地「找不到路」,只能日復一日躲在廉價旅館,沈浸在武俠小說世界,至少在那個世界中好人會獲得勝利。
好在此時他遇到了此生摯愛黃智熙,落魄混混和風塵女子,老派的組合有老派的浪漫,兩個流離尋岸的心交會,於是一本暴戾的江湖武俠小說,也讀成了浪漫言情。
「我們在陰影處耕耘,守護向陽之處」,張洙源恐怕是最能代表國情院原始精神的人。在黑色要員時代過去後,張洙源仍舊未離開政府,而是為了家人生計成為苦悶公務員,但即使肉體能無限再生,一個人的心能承受卻仍有極限,張洙源其實並不是不會痛,他只是在心理及生理上都更能忍,而只有妻子黃智熙溫柔地看透了他、知道他也只是個「找不到路」的傻子,所以支持他去做他擅長的危險任務,將自己化作一盞不滅的感應燈,為守護者守護回家的路。
妻子死後,張洙源繼續守護著女兒,這一次,他學會為了守護而前進,這一次,他將至死方休。
「我好像成了所有人的累贅」,當全啟道這麼跟父親說著,是多麽徬徨又哀傷。
在校的異能者測驗,因缺乏運動細胞而被放棄;兒童節目的閃電俠表演,因發電能力失控而被開除。從異能到藝能,全啟道在事業上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雙手能發電,在社會上的功能卻不如一顆電池,最後在跟發電能力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公車司機一職,找到了工作的快樂,最後更藉此拯救了奉晢。
人生總如此難以預測,我們有某種天賦(可能是運動、音樂、語言等),而循著老師或前人的引導而努力,但沒人能確保你能否成功,連那些極具經驗的引導者也是;而我們也可能在最不經意的地方產生影響,像是全啟道飾演的閃電俠,也默默成了小奉晢的慰藉。
或許全啟道最重要的能力,自始至終都不是發電,而是他理解他人的能力,不只是閃電俠父子都能從電器(電池)流出的細微電流中,感受到曾發生在物體周邊的感觸及回憶;而像是他從未責怪高中老師不負責任的職涯建議,也很快能理解父親想要彌補的心意。
就像第二集中李美賢對小時候的金奉晢說的:「能夠理解他人,才是真正重要的能力。」
<異能>全劇最讓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刻畫,十分讓人意外地,竟是毫不起眼的高中教師崔日煥(金熙元飾演)。
崔日煥在國家才能育成事業的使命下,臥底成為高中老師;原本應該是最重要的培育及觀察任務,在長時間無成果的消耗下,動搖了崔日換的信念,自己到底為何努力?到底為何而戰?反而原本只是偽裝的老師身份,在與學生的真心相處下,漸成崔日煥生活的重心、成為自我認同的本質。
國家在執行面要求崔日煥完全客觀,不得投入情感,但人不是機器,國家的指令又如此冰冷;於是崔日煥抱持著對國家所謂大義的希望,從軍人成了黑色幹員;再從對國家所謂大義的失望,從黑色幹員成了高中老師。
從客觀觀察,到主動關懷,崔日煥自我認同及定位在不知不覺中細膩轉換,而在最後的生死決戰中,終究認知到自己是如此在意學生的安危。「老師」一職,最終真正成了崔日煥此生的使命。
我們常將社會高層倡導的真理或價值,奉為人生圭臬、世道真理,為此拋頭顱,甚至為此與身邊的人對立、交惡;這點在台灣選舉期間再明顯不過,當你質疑或否定某種被編織成口號的特定價值,便會被貼上背叛、對社會冷漠的標籤;但那些所謂的真理,只是掌權者的操弄話語,只為了鼓動更多信徒為其鞏固利益。
為了高不可攀的口號價值,忽視近在咫尺的相知相惜,是否真的值得?至少崔日煥做出了選擇。
三位小人物,從找不到路、走錯了路,到找回了路。
不同的旅程、相同的迷惘,我們都共感,因為我們大多數人都還在找路。
<異能>一劇,特別花篇幅給了小人物豐沛的情感故事,其他還有像是美國殺手法蘭克、怪力傻瓜李才滿、北韓異能者們等等,帶出完整的眾生群相。雖然超級英雄的可歌可泣總讓我們嚮往,但真正能打動我們的,還是這些小人物的故事,這些屬於我們平凡人的顛沛流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