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蕭亦辰,目前我還沒有得出一個結論,是要攤牌還是要示弱,都看這次的談話結果才能作決斷。
聽著耳邊的撥號聲,我的心臟也不禁加快了幾分。
這段時間既短暫又漫長,就在我的緊張達到臨界點的瞬間,電話被接通了。
「喂!小老弟,這次打給我,要我幫你什麼事情呢?」電話那頭,帶著舒心的磁性嗓音打開了話題。
這傢伙……真的不簡單。
他不在乎別人的想法,馬上就透漏了很多訊息出來。
首先是他知道我的身份,表示他在第一時間就調查過我,所以即使我沒有自暴身份,他也可以認出我的電話號碼來。
再來是他的心計非凡,被猜到對方作過調查不是最要緊的,重點在於知道他做過調查後,還用我理所當然會接受為前提,大方的提出來。
也就是說,他知道我理解了這些事情作為前提,還知道我一定會接受且不會對他的行為有任何計較的心理。
最後是他點名了我一定是有事情找他幫忙,口氣還十分的肯定,這就表示,我想拿齊邵奇那邊的情況當作擋箭牌的打算徹底被抹除了。
現在的我,只能赤手空拳的面對他的試探,而我則必須靠自己接下來……
這傢伙果然如我所想,是個比齊邵奇還要難搞的人。
開頭的第一句話,就讓我渾身顫慄、頭皮發麻。
「有點事情想問問,也又是需要你的幫忙,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跟你聊聊。」
我無力的嘆了口氣,這段時間以來,難得的有點感覺到疲憊了。
這是因為蕭亦辰,還是因為我真的累壞了?我不知道,但冥冥中我已經有了猜測。
「可以,正好我今晚有空,那我就等你過來囉。」電話的另一頭傳來明顯了輕笑聲,然後耳邊就馬上響起掛掉電話的盲音。
嗯?什麼鬼東西?接受歸接受,你倒是告訴我時間地點呀,這樣掛電話是要我怎麼辦?總不是讓我通靈吧……
我有些生氣的在手機螢幕上滑動手指,準備重新打回去,結果一輛高級的禮賓車快速的開停到我的身邊。
「龍先生,我們是蕭少爺派來接您的,事情少爺都吩咐好了,請您上車。」
一個穿著西裝的中老年男人從副駕駛座下了車後,朝我恭敬的拉開車門道。
……蕭亦辰這傢伙,絕對是心理變態!
什麼叫正好有空,這根本就是在等我吧?不對,怎麼可能有那麼巧的事情,這傢伙是在蹲我?還是跟蹤?
越想越覺得細思極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又在這期間做了些什麼?我如果真的去了之後會不會發生什麼問題?媽的,我現在等於被架在火上任人宰割呀。
一旁的中老年男人也不在意的躬著身體,絲毫沒有半分催促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等著。
就在我還在猶豫是不是該上車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反正你最後還是會上車的,就不要想太多了──蕭。】
看著突然冒出的簡訊內容,我深深的吸了口氣。
他說的很對,不管我怎麼考慮,現在的狀況都在顯示我已經被他掌握了。
唯一的差別大概就是掌握多少的問題,但這重要嗎?一點都不重要。
只要他有心,他想掌握多少都隨便他,這封簡訊就是最好的證明,同時也是警告。
他不是在跟我商量,也不是在恐嚇我,而是通知,我、只需要照做,其他行為都不是他想要的,這大概就是他想傳達給我的意思。
關滅了簡訊,我收起手機進了車內。
「謝謝,麻煩你了。」我一臉疲倦的對著中老年男人行了一禮。
不管怎樣,對方的態度無可挑剔,我也知道對他發脾氣也沒意義。
他都是受到蕭亦辰的示意才會做這些事情的,所以他是無辜的,真對他做了什麼也只是洩憤而已,不值得,而且還可能得罪蕭亦辰。
「您能體諒是我的榮幸,簡單向您介紹一下,在您左手邊的置中扶手,下面是冰箱,裡面的酒水飲料都可以隨意飲用,扶手向前推動可以拉出製冰區,裡面有備好的冰塊,可以自行調整自己的喜好,我們很快就會抵達目的地,若是有任何的不足之處,還望龍先生海涵。」
中老年男人簡單的介紹了一遍車上的設備之後就關上車門,重新回到副駕駛座,然後車子就出發了。
一切都說了,又一切都沒說,反正簡單來說就是我目前好好把你供著,一切都照少爺發落,也都仰賴少爺喜好。
目的地?肯定是蕭亦辰那邊了,這倒是沒啥爭議,就是不知道他對我這態度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要打壓我,還是棍棒教育?想搞打一棒子給一顆糖,但這麼明顯,顯然不是主要目的,那在這過程中他想做什麼?或是想要什麼呢?
嗯~想不到,至少一時之間沒有頭緒,能夠用來當作判斷材料的訊息太少了。
主要還是蕭亦辰這個人太過神秘,而且很多時候都是間接接觸……
從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他不好惹,但沒想到竟然到了這個地步。
我想找他的這個決定到底是好是壞……
手指捏著下巴,我陷入了沉思中,目前這樣的情況跟我預想的實在是差異過大。
這種脫離預期的狀態使我渾身不自在,近幾年來,我已經很少有這種掌握不住事情發展的經歷了,目前的處境讓我感到彆扭。
【不用想太多,我沒有惡意──蕭】
聽著手機傳來的提示音,我看了一眼之後,又是一陣惡寒掃過全身。
那傢伙是未卜先知,還是他能掐會算?為什麼我想什麼他都知道?
不過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倒也只能相信他了。
這倒不是我過於樂天,而是蕭亦辰的這種表現倒是給了我不小的信心。
既然他願意顯露出來,那表示他也不在意,如果我想的沒錯的話,或許他應該是想秀秀肌肉,不然他倒可以什麼都不說,然後放我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把我的壓力逼到極限之後,在給我設套。
可是他沒有,他到目前為止都是大大方方的展露出來。
雖然這樣的做法多少有些心理變態,但是都還在我能承受的範圍內。
這倒是讓我有一絲的懷疑,就是這一切是不是都在他的掌握中,包含我的思考邏輯跟心理狀態。
總有種……遇到高人的感覺,讓人不舒服的同時又覺得敬仰與佩服。
唉……跟聰明人來往,好麻煩啊,好想擺爛。
照著中老年男人的介紹,我打開了車內小冰箱,隨手拿了瓶汽水就喝了起來。
算了!想的再多也於事無補,隨遇而安吧。
我一邊喝著汽水,一邊這麼催眠自己。
坐了約有半個小時的車程,正當我還在納悶為什麼還沒到目的地的時候,車子就停了下來。
「龍先生,我們到達目的地了,少爺已經在裡面等您了,還請您下車。」
中老年男人還是一貫的態度,客氣中還有些莫名的疏離感。
終究還是缺少這方面的經驗,饒是我已有心理準備,但是這種時候難免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我一言不發的下了車,就這麼靜靜地跟在了中老年男人的身後進了一棟豪華別墅內。
一路上我一言不發,雖然還有餘力可以觀察四周,但也僅此而已,能夠觀察就已經是極限了。
緊張的感覺揮之不去,心跳也越來越重、越來越急,誇張點來說,我都誤以為自己的心臟都要因為過度運動而跳出口中。
在看到蕭亦辰還有明白他的態度之前,我這種緊張感大概不會那麼容易消除。
突然間,走在前面的中老男人突然頓了一下然後摸向耳朵,之後隱晦的朝我看了過來。
雖然動作很細微,而且他努力的偽裝的很自然的樣子,但是還是讓我看出了異狀。
這……是怎麼了?他、又或者說是蕭亦辰想幹什麼嗎?
剛剛那個摸耳朵的動作太不自然了,應該是隱藏式耳麥,那就表示他一直都通過那個東西跟蕭亦辰有聯絡吧。
我仔細地裝坐參觀的樣子,然後用眼角餘光在周圍掃了一圈。
如果那真的是蕭亦辰透過耳麥在下指令,表示這附近一定有監控設備,不然就算蕭亦辰在怎麼厲害,也不可能針對我下命令。
頂多就是把我帶去哪裡或是對我做什麼,而不會那麼具體的讓他偷偷看我的反應。
可是,不管我在怎麼看,就是沒有看出這附近有類似監視鏡頭的東西呀。
「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少爺另有安排,我們往這裡走。」
突然間,中老年男人轉了個彎,在轉彎處朝著我擺手示意。
果然,蕭亦辰下了某種指令,只是……他想幹什麼?
順著中老年男人指示的方向看去,是一條幽深的走廊,看著走廊遠方的陰影,不由得讓人升起些許涼意。
不知道為什麼,腦袋裡不受控置的飄出西洋公館殺人事件幾個大字。
這應該不是鴻門宴吧?走過去之後走廊邊的房間門就會大開,然後幾百個打手衝出來一人砍我一刀之類的?一想到可能會悲慘的死在這裡,我的腳步便不受控的停了下來。
「龍先生,您怎麼了嗎?」中老年男人關心的朝我問了一句。
我嚥了嚥口水,強裝鎮定的搖頭道:「沒事,你帶路吧。」
勉強擠出笑容,朝著中老年男人笑了笑,然後我邁開了步伐。
只能說不愧是為上流階層服務的人,當我走到離中老年男人約兩、三步距離的時候,一直靜靜的在前方等我跟上的中老年男人才又繼續往前帶路。
不得不說,這份距離感抓的很巧妙,不會讓人覺得壓迫也不會感到疏離。
也是因為經歷了這樣的小插曲,我才能稍微靜下心來冷靜思考。
從剛剛開始,我好像就一直處於類似的狀態,一下緊張一下放鬆的。
這該不會是蕭亦辰故意營造出來的氛圍吧?如果是的話,那又是為什麼?他又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
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升起懷疑了,一切的一切都很自然,但是就因為是這樣,才顯得刻意,因為時機實在是過於巧妙了。
每次都是正當我感到不適或是察覺異狀之前,狀態就會被打破甚至歸零,要說這不是刻意安排的,我很難相信。
可是如果說是蕭亦辰安排的,我也不願意去相信,因為,這就等於承認蕭亦辰的手段非凡。
反過來說,我所設想的一切、我所安排的計劃,在他的面前都可能等於無用功。
面對這樣一個對手,目前的我沒有丁點的贏面,只能慘敗,而且慘敗的程度還要仰賴對方的憐憫,這樣的結果未免太過悲慘。
連續的幾次打壓,讓我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背後已經全被冷汗打溼。
當我發現到這點的時候,我已經跟隨著中老年男人走到了別墅內的一處花園裡。
在一陣冷風吹襲的過程中,我才因為背後過分的涼意發現自己狼狽的狀態。
這個時候我才理解了蕭亦辰的這一切安排是多麼高明。
與我的窘迫不同,一旁的中老年男人還在冷靜地對我介紹著花園內的各式設計概念,這讓我更加確信了剛剛的判斷。
現在唯一個問題就只剩下蕭亦辰打算什麼時候,然後以什麼狀態來面對我了。
說實話,到了現在,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對方的段位太高,這種層次已經不是我可以應付的領域。
跟他商量什麼的都是在自欺欺人,如果說奢求憐憫的話,倒是還有那麼幾分可信度。
這樣的對象,又怎麼可能對我們這種小人物有所圖謀?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是種種的詭異。
「怎麼樣?想通了沒?」清朗的男聲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笑意,聲音中還有些許玩味。
「沒有,我怎麼都沒想通。」我搖頭道。
感受到身邊突然靠近的人,我沒有回頭,仍舊直視前方的花園。
那名中老年男人什麼時候離開的我已經沒有心思去了解,因為正主來了。
最讓我吃驚的不是突然消失的人跟突然出現的蕭亦辰,而是他所說的內容。
他果然很清楚我的心理狀態,毫不誇張地說,我的思維大概都被他摸透了。
這可能嗎?怎麼做的?要知道,我可沒跟他有過幾次交流,在這樣的基礎下,要模擬一個人的想法、思維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真的能做到這種事情的,也只有神了吧,可是世上又沒有神。
而且最詭異的是,他不只做到了,還可以安排的嚴絲合縫,誰敢信?
難道他能把人當成掌中玩物一般的戲耍嗎?真的有這種人?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