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沁,妳在學校過得還好嗎?」
假日,難得的空閒時間,陳禹沁返回自己的家中,和家人們久違的共進晚餐。
陳禹沁的家離學校搭車約四十分鐘就能夠抵達,不過她很少回家,練舞是原因,但卻不是絕對因素。
餐桌上,爸爸夾了一塊糖醋排骨給她,順道詢問了她在學校的狀況。
「嗯,都還可以。」陳禹沁簡單的回答。
「是嗎?我看妳這次回來人都瘦了,妳現在還在長大,就算課業在繁忙,也需要多補充營養,知道嗎?」爸爸又夾了青江菜放到她碗裡,一邊叮囑道。
「我很好啦,爸爸,只是最近練舞練得比較兇,本來就會瘦一點,沒事的。」陳禹沁微笑道。
「那就好。」
爸爸的話音剛落,就換媽媽發話:「妳上個星期期中考對吧?成績單發下來了嗎?拿給我看看。」
「欸,現在在吃飯,等一下再拿好不好。」爸爸皺了皺眉,用手肘推了推媽媽。
「拿一下又不會多花她幾秒鐘的時間。」媽媽翻了個白眼,又對陳禹沁道:「快去拿。」
「好的,媽媽。」陳禹沁相當乖巧地應道,然後迅速把成績單從書包拿出來,交到媽媽的手上。
媽媽接過成績單,一眼鎖定最下方的校成績排名。
學科全校第一,術科舞蹈科第二。
媽媽看了眼陳禹沁,聲音不鹹不淡的問:「術科第一名是誰?」
陳禹沁泯了抿唇,道:「陳禹姗。」
「那她學科排名全校第幾?」
「......第121。」
聽到這裡,媽媽繃緊的臉色才緩和下來。
「好。」她把成績單放到一邊,對著陳禹沁說:「跳舞再怎麼厲害,學科還是擺在第一,只會跳舞不會念書,那她的未來一樣也是完蛋。」
「繼續保持,妳如果想繼續念這所學校的話,就要付出這樣的成績。」媽媽說:「我不擔心妳,但醜話還是先說在前頭,如果妳功課有所退步,或者術科成績不理想,我就會立刻把妳轉回普通高中。」
「我知道了,媽媽。」陳禹沁低下頭,聲音相當平和地回道。
「好了好了,吃飯就吃飯,不要講這些會消化不良的話。」爸爸見餐桌上的氣氛有些凝重,連忙出聲。
吃過晚餐後,陳禹沁將碗盤洗乾淨便回到自己的房間。
縱使關上房門,她還是能聽到父母親在客廳的談話聲:「妳也真是的,禹沁難得回來,妳就不能消停一下嗎?她現在才高一,妳是要把她逼到什麼樣?」
「逼?我哪有逼她?當初她堅持念這所高中,我最後不也答應了?那是我和她的約定,現在我反到不能剪是她有沒有遵守好約定了嗎?」
「禹沁很喜歡跳舞,她也有這樣的才華,妳為甚麼就非得要強迫她一定要走學科呢?」
「跳舞?跳舞能當飯吃嗎?那些專門做藝術的哪個不是窮困潦倒?如果當舞者就能讓她不愁吃穿,我也不會那麼反對,但現實就不是!我這個做媽媽的,我不忍心看我女兒以後露宿街頭或是去便利商店兼差!」
「就算沒辦法大富大貴,但她能做她喜歡的事情,這難道不好?」
「好,行,你說的都對。你是支持孩子夢想的好爸爸,我就是那個阻撓她未來的絆腳石,這樣可以了吧?」
「妳為什麼老是這樣說......」
陳禹沁沒有繼續聽下去,而是戴起耳機做到書桌前看小說。
這才是她不想那麼頻繁回家的主因。
她的父親陳翰詰非常支持她的夢想,他從前也夢想當一名畫家,最終因現實考量而放棄。在得知女兒有藝術方面的才華和興趣,陳翰詰是不遺餘力地栽培鼓勵她。
陳禹沁知道,陳翰詰會如此,有一部份原因是想在她身上實現自己當時未完成的夢想。
而她的母親賴遙,則是相當反對她跳舞,認為當舞者或是藝術家根本沒什麼前途,當初陳禹沁能進入淩悅高中,就是和母親約定必須保持學術科全校前三。
「只要妳是這領域的頂尖生,就算藝術家也會不愁吃穿的。」
這是她母親跟她說的。
母親的要求對她而言並不困難,但讓她覺得難受的,是家庭的氛圍。
她明白母親是為了她未來著想,但是那種視藝術為不務正業的態度就像一隻手掐住她脖子般的窒息。
門外的說話聲不知何時消停,陳禹沁的小說也進到了尾聲,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禹沁,妳睡了嗎?」是賴遙的聲音。
陳禹沁站起身打開房門問道:「媽媽,怎麼了嗎?」
「我聽說你們學校今年的舞劇主角開放低年級的學弟妹選拔。」
聞言,陳禹沁的心臟不由得縮緊。
「嗯,對,但這通常都是讓三年級的學長姐有表現的機會......」
「如果妳拿到主角,希裘舞團的中國舞分部肯定會青睞妳的。」賴遙沉吟道:「如果妳這次能成功進入希裘,我以後就不再反對妳走舞蹈。」
希裘舞團,是國際數一數二的專業舞團,能夠進入希裘當舞者,是所有舞蹈人的最高理想,也是大多數人的奢望。
「媽媽,我才高一,況且這個舞劇是給三......」
「有才能的人不分年紀的。」賴遙打斷她的話:「妳的術科成績已經連兩次輸給陳禹姗了,不趁這個時候,妳以為到妳三年級的時候就一定能順利拿到主角的位置嗎?」
「我......」
「就這一次,沒拿到的話就證明妳的能力不足,我就會把妳轉出淩悅高中。七海高中的資優班我已經幫妳先佔了個缺了。」
「媽媽!這......」話還沒說完,賴遙就自顧自的關上門,將陳禹沁那句「這和原本說好的不一樣」硬生生切斷。
賴遙就是這樣,強勢且不講道理,而且......即使陳禹沁達到她的要求,賴遙果然還是反對她跳舞,一有機會就會想盡辦法讓她轉學。
陳禹沁抓了抓頭髮,眼裡閃過一絲厭煩。
如果媽媽的用意是想讓她對跳舞感到厭倦,那她還真的成功了一點。
從小到大,她為了守護舞蹈,已經努力完成許多媽媽嚴苛的要求了。
但她終究還是會疲憊的。
算了,如果她真的能夠進入希裘舞團,她就可以再更脫離家裡的掌控。
希裘的職業舞者薪水不俗,只要她有能力能夠養活自己,她發誓她絕對不會再跟她的家人有任何瓜葛。
「陳禹沁,妳要加油啊......」
昏暗的房間中,少女的聲音呢喃在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