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問日期:2024-3-4
動見体即將推出重磅作品《門禁社區》,由編劇紀蔚然與導演符宏征強強聯手,第五度合作,演員菜單端出來也吸引人,蔡燦得、陸明君、李明哲、王渝萱、林文尹、王敬惇、王悅甄,4/19-4/21在台北表演藝術中心藍盒子上演,今天邀請兩位關鍵人物,導演符宏征、製作人潘思廷潘潘,聊聊這齣戲。
蓉:兩位合作多久了?
符、潘:十年,差不多。
潘:但我中間隔了很久沒有跟符導合作。
符:四、五年喔,跟動見体的合作。跟她的團的合作,中間是有的。
潘:以製作人的身份重返動見体真的是隔了四、五年,所以有一種很棒的體驗。
蓉:那這次是符導找潘潘再回來嗎?
符:對對對,沒錯沒錯。
蓉:這次門禁社區,我以為是第四次合作,是第五次跟紀蔚然老師合作。
符:昨天紀老師才說應該是第三或第四次吧,他都漏算了。
蓉:2017年是《安娜與齊的故事》,2007有《倒數計時》,2004《嬉戲:Who-Ga-Sha-Ga》
符:還有一個是在台大做的學製,《無可奉告》。
蓉:是紀老師寫完,主動找符導嗎?
符:對,都是這樣。
蓉:他有跟你說過,為什麼他很喜歡找你合作嗎?
符:嗯……沒有特別喜歡吧,就越來越有一些默契吧。我也不知道,說不上來,一時想不起來,他說過什麼。
潘:可能是一種合拍吧。昨天紀老師還說,一定要記得喔,他是我合作過最多的導演。
符:他可能知道我創作的脈絡,從我研究所的時候,他就看過我的戲,而且我研究所畢製,他甚至還寫了評論,痛罵我一番。真的,很嚴格的,很嚴格。就是亦師亦友,但是他寫起評論的時候很狠。那時候的民生報有沒有,就寫了一個評論。
蓉:喔寫在報上的?
符:在報上的,對。所以反而關係會更好,後來罵一罵,然後跟他私底下聊一聊,他說他不做任何辯解、辯駁,我提出的一些疑問,或者什麼什麼的,他就讓我抒發自己。所以其實挺特別的一種關係,亦師亦友,然後可能他也知道我做一些比較實驗性的東西,那當然他不會要我,把他的作品變成那麼的實驗性的東西,至少他知道我可以調整到,就是不落俗套,不落俗套的堅持,我想他應該是看到這方面吧。然後語言的節奏性,因為我做肢體,很講究節奏,這種訓練也帶到我處理文本語言的時候,我自己覺得是,可能比較生動一些嗎?還是怎麼樣可以把他的語言更接地氣之類的。
蓉:潘潘因為跟符導合作很久,這次又再回鍋,你說很特別的感受是什麼?符導一找你就答應了嗎?
潘:沒有耶。我其實一開始拒絕。他第一次問我的時候,我其實有蠻明確的拒絕,請他再找找看別的合適的製作人。因為我從上海回來重返劇場,我很少在做製作人,做整合性的業務比較多。我其實有一點害怕,想說,我帶著這樣子的頭腦,再回到動見体做製作人,我要重新調整我的頻率,其實是會需要一段時間跟思考的。而且閱讀文本的東西,其實需要消化比較久,所以我第一時間的反應是拒絕的。
蓉:你覺得那個差別是什麼?因為我覺得,製作人做得很好,可能才能走到比較整合性的東西對不對?還是你覺得它是完全分開的事情?
潘:我覺得它其實是有結合的一部分,但是在執行的方法,它是完全分開的一件事情。我覺得製作人還是偏多一點感性的東西,對於我的方式來說。因為我必須要完全的了解劇本,然後完全了解我的想要合作的藝術家,他們 心裡在想的事情是什麼,或者是創作面上的思考是什麼,這個東西要消化很久,我才能做出比較多,製作上的安排跟策略,在製作人的角度是這樣。但是整合就會跳更高一層,要想的事情就要更多了,所以前面累加的工作時間要很長。
蓉:你對製作人的詮釋,比我想像得更多感性耶,你對這個作品跟對人的考量,比我想像中更多。
潘:是,我的方式比較是這樣在做製作的,因為這樣我會對作品更有信心。然後我比如說去宣傳啊,或者是跟人家講這個作品的時候,我會比較有感覺,要不然有時候接一些製作,你沒感覺的時候,講出來的東西,你就真的很像……就在宣傳。
蓉:那符導再找潘潘的原因是什麼?
符:她的成長吧。我覺得越來越有經驗,的確有看到她在上海工作經驗的成長,就是希望再一次的能夠看看,可以把我們帶到更好的地方去。
蓉:紀老師一找符導,不管什麼劇本,你一定會答應嗎?
符:他其實有精挑細選過的。這其實是另外一個階段的家庭三部曲,對他來說,其實這是第三部,第一部、第二部其實沒有在台灣演過。這個第三部,其實在大陸已經演過了。一開始好像是寫給大陸那邊的邀演。所以像譬如說他覺得第一部第二部適合誰,應該不適合我,我就聽他分析,所以他覺得第三部就交給我。我一看,的確是比較適合我。所以基本上他的邀請,基本上沒有回絕過。有時候他是劇本還沒有完成,他就已經先跟我說,那部是要我導的,所以他大概就會根據我的經驗、我的風格去寫。像這次的劇本也是寫完以後,再經過討論好幾次,他再做修改,就是一場一場對,一場一場跟他說哪裡有些什麼問題,然後這個問題他消化以後,他覺得可以用改劇本的方式來回應我的問題。
蓉:是這樣子的工作方式,不是已經寫好就……
符:其實已經寫好出版了,但還是會討論之後再修正。這次比以前做了更多的功課,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樣的契機,是因為他搬到淡水,跟我住得很近嗎?還是……?我們兩個做了不少功課,幾乎是一場、一場、一場的再去,對彼此之間的想法,我會詢問到底,這個東西他要反映什麼,更明確的是什麼,那你保留了什麼東西之類的,他自己回憶起來,很像沒有跟其他導演這樣子對過。
蓉:那感覺工作時間就鐵定又拉更長。
符:其實他工作效率很高,很快,所以我們可能兩個禮拜、三個禮拜就可以再進行討論,不用花一個月、兩個月。
蓉:《門禁社區》故事很有趣,但好像蠻複雜?
符:可以這麼說,應該是有種神秘的複雜,有一種神秘氣息,應該是紀蔚然這麼多年來最神秘的劇本嗎?有那種懸疑感。它講兩個家庭,一個家庭是現在的家庭,躋身在一個高級住宅的夫妻,跟一個大學生,女兒,另外同時反映這個高級住宅區的前二、三十年,在農地生活的作家跟妻子。所以,同一個空間,後來變成了豪宅,然後透過這個住進豪宅的那個汪家的小孩,透過他連結到過去的時空,幾乎是他帶我們去看見二十年前的作家發生的故事。
然後這個豪宅有一個地下室,這裡面也是神秘兮兮的。走進地下室,發現蜘蛛網,它是一個豪宅,但是卻有一個這樣的景象。這個蜘蛛網裡面沒有看到蜘蛛,看到一個被纏住的白蛾,然後藉由這樣的一個蜘蛛網,一個奇怪的景象,讓這個小孩進入了以前的時空。
蓉:是有穿越的。
符:後來改了版本是更加描繪穿越的那種意象,稍微比他出版的多了一兩場。他也知道我很喜歡這種,生命跟生命之間那種曖昧的連結,一種宿命般的也好,還是什麼。我是很喜歡做這種東西,很像每一個生命、每一個個人,好像隱隱約約都有一些互相影響。
蓉:劇本裡最打動你的是哪個部分?
符:其實一開始打動的是講作家的那個家庭。作家帶著某種嚮往自然的夢想,離開城市,在山區一個農地住下來,帶著太太,帶著一個才十歲的小孩,在那邊生活。其實這個作家已經到了一種枯竭的階段了,然後裡面有一些過不去的、很多不敢面對的一些檻,心裡面的一些檻,心魔。裡面一直提到他有心魔,又很像有憂鬱症,就是可能很多不安、恐慌,一直處在這樣的一種生命狀態。可是妻子一直到了,六、七年以後跟他說,我們不能這樣下去。那這個衝突,本來的夢想遇到了一些阻礙,這個阻礙來自於外在、來自於自己的內在矛盾,然後經過太太的提醒,但是並沒有真正面對,而走向了一個比較毀滅的地步。
那這裡也呼應了那個住在高級住宅的人家,情況也差不多,其實兩家人都帶著夢想,後來看著看著,抓到這個夢想的這種崩潰、崩壞,然後有不同價值的追求,一個比較嚮往自然、一個比較嚮往物質的、上層階級的一種生活,所以越看越吸引人。更吸引人的地方是,有一個部分是紀老師自己點出來的,就是想要表現人的某種,不切實際的夢想之外,更表現人怎麼樣面對庸俗、平凡,我覺得這一點是很吸引人的。庸俗的、世俗間的人事物,以及庸俗的、平凡的自己,怎麼去接納跟看見,這件事情我覺得是有力量的。
蓉:感覺好像同為創作者會很有共鳴的。
符:對。
潘:第一次我們在討論劇本的時候,其實就點出「庸俗」這件事情了,那時候我覺得蠻特別的是,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怎麼樣面對自己的平庸這件事情,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我自己有平庸的一面。在討論劇本的那個當下,我就開始回溯,原來我從大學畢業,一直到現在,我也很像某一個家庭裡面的人,在追求外在物質上的表現,或者是追求某個自己的夢想的那種感覺,但是沒有時間回頭看自己的平庸,然後沒有時間去認清自己有沒有這一面。討論的那個當下我就,欸,我還記得我還蠻安靜的,我一直在旁邊做筆記,然後我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情,想說自己的平庸到底是什麼東西啊?然後回去開始盤點,哈哈,回去自己家裡開始盤點,覺得自己平庸的面向有哪些,然後開始會去咀嚼說,喔原來我自己還是有一種平凡的樣貌,跟個性或者是習慣,然後這些習慣、個性可能不是我討厭的,是我自己喜歡的,然後我就開始覺得說,原來我面對自己的平庸也可以喜歡它,不是會覺得自己很平凡、沒有用的感覺,是一種這樣子的力量,然後你可以喜歡它。我覺得這很特別啊,所以很吸引我。
蓉:這個是紀老師想寫這個劇本的動機嗎?
符:應該是其中很重要的東西,因為是他自己勾勒出來的想法,劇本裡面也有提到。
蓉:為什麼老師會想要寫出這一點,這一面?
潘:我覺得老師可能也是覺得,走到這個階段了,他應該也有蠻多面對自己的時刻吧,喜歡不喜歡,或者是他要怎麼面對自己的一種狀態,反映在劇作家的台詞裡面、文筆裡面。
符:其實他也沒有太批判,他還是用比較詼諧的方式,甚至是比較喜劇的方式去呈現兩個家庭。我覺得每個人都有他的價值觀,可能自己擁護的,但是能是不切實際的,這個很普遍吧,我們一直都有不切實際的夢想,後來就真的會接受那個不切實際,但是那個夢想好像越來越遠,也有可能。那這裡面的人物,好像都還在硬撐著,想要不斷的往前衝,其實旁邊的人都已經在提醒你了,那我想就是一種呈現吧。
潘:我覺得很像一種提問,如果整部戲這樣看下來,如果有感覺到這個部分的話,觀眾可以對自己提問,因為像我第一次讀劇本,我也覺得我就是一個觀眾,那我居然被這個點打到了,我就想說,欸,怎麼會我需要去思考自己的平庸,從來沒有想過。
符:所以他也提出來說,在夢想跟平凡、平庸之間的選擇,要不要選擇?不選擇要怎麼平衡?也提出這樣的一種對話、討論,挺有意思的,不會只是呈現批判一個負面的、兩個家庭的崩壞而已,這裡面還是有一種迂迴的溫柔在裡面。
蓉:這次工作的演員有很常合作的,也有第一次合作的。
符:對,蔡燦得、王渝萱。可能是一種緣分,跟我們的體質,都可以很快的,能夠很融洽的合作。他們個性上都很好,然後很容易一下子就打開,接受挑戰,而且看到他們是眼睛發亮的很主動、很積極的去面對一些考驗,很快就進入這種氛圍,那跟是不是首次合作,好像沒差,就覺得反而是人生的一種機緣、一種緣分。
蓉:工作的時候,有什麼比較新奇的經歷,以前沒有過的嗎?
符:我倒是還好,對他們來說有些是新奇的。
潘:我倒覺得很新奇啊。因為我四、五年之後重返動見体看符導排練,我覺得符導現在可以接受很喜劇拍的東西耶,哈哈。
符:我以前都一直在做喜劇啊,《嬉戲》就是喜劇得獎的。
潘:沒有,你以前比較嚴謹一點,對於語言的掌控也是非常嚴謹的,然後你會很謹慎的篩選,你要或不要。現在是可以很多元的先開放,全部都先進來吧,後面的階段,他可能就會再做調整,或是篩選,但我覺得那個開放度是我以前沒有見過的,符導的樣貌。
符:就是玩更多啦。在語言的丟接或什麼的,但是我因為畢竟還是很重視空間感,跟肢體的存在感,所以我這些語言都還是會透過聲音跟肢體的連結去引導他們,不會只有語言、口條而已,反而趣味會更多,有了一些肢體的介入,那種喜感啊,或者不是那麼明顯的肢體表現,但是因為有透過肢體的操作、運作, 促使他們在語言的表現上面有所不同,就是有更多的生動、生猛的東西會出現。
蓉:我覺得符導的戲就是,就算很寫實的劇本,在你手上好像也會變得有一點,有一個魔幻感。
符:對,我喜歡這種感覺。
蓉:這次工作有什麼難度嗎?
符:它這次場次變多了,然後轉場有點快,在快換上有遇到一些挑戰,但是都解決了,用一種,高超的技巧,高超的導演手法,把它解決了!本來是想說,要怎麼換裝,要等他下去換裝嗎?然後想到一個方法。
蓉:感覺是你自己也很滿意的方法。
符:當然,哈哈哈。
蓉:大家看不到符導很雀躍的樣子。
符:呵呵。挑戰……因為紀老師的東西還是語言性比較多嘛,那後來跟我越來越默契,他會放一些意象、一些場面調度在裡面,也是他比過去還要多一點的東西。他自己寫出來的,不是我幫他營造那個魔幻,他自己寫出來的。所以我覺得合作到,編劇已經知道你的手法,所以他直接在劇本裡面寫,所以這對我來說,其實是輕鬆的,但是挑戰還是回到語言性這個東西,語言的語彙啊或是什麼。因為紀老師是很開放的,他還是覺得語言的東西就是我排練的時候,怎麼樣讓它更鮮活,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可以做調整的,那這次自己玩得比以前多,就是語言的訓練比以前更多。
蓉:那剛剛潘潘說她觀察到你更開放,這件事是你原本有意識到的嗎?還是你有叫自己要這樣子?
符:當然不同的階段,她看到的面向是不一樣的,其實我一直都很開放,哈哈。可能在某些角度上面開放了更多,其實是我用了不同的方法。我開心的是,這個新戲雖然有些是老班底,但是我用了新的方法來排練,這個新的方法,可能讓她也看到了某種開放性。
蓉:新的方法是什麼?
符:怎麼樣引導演員、怎麼樣做工作坊。工作坊的內容會有所不同。
蓉:是針對這個戲嗎?
符:對。一開始我一定會帶我慣有的操作的方式,然後慢慢慢慢發現,我可以用別的方式來進入這個劇本,其實我作為一個導演,我教學也好、自己鞭策也好,都是希望每一個戲都有它的暖身的新的方式,都有它進行工作的引導,新的方式,我一直是有這樣的自我鞭策的。
蓉:不要一招打天下。
符:對,就是我的招,或者是我的套路很多,那可能就是不斷換組合,感覺很像是新的,那這次是新長出來的一些方法之類的,所以我是覺得自己,嗯,很好,還算活著,沒有因為歲月越來越……對,對,所以就覺得排練場還是一個,可以好玩、做夢的地方。
蓉:那個新方法的產出,是你突然臨場,很即興的想到,還是會計劃好?
符:是不斷的工作,然後看到那個可能,試一下、試一下,然後就變成一套東西,對他人也未必是新的方法了,可是對我來說是新的方法,所以有些人是有用過的,對,但是我組合上面,整合起來,會是一個很不一樣的東西。
蓉:潘潘回鍋當製作人,有特別遇到什麼困難嗎?
符:永遠錢不夠嘛。
潘:對啊。困難就是票很難賣、永遠錢不夠啊。劇場的票真的很難賣,然後現在的人力、物力什麼物價都漲了,這真的是在劇團營運上真的蠻困難的,如果要講困難是這個。但是在製作面上,我倒覺得沒有什麼太大的困難的地方,因為只要跟人接觸的東西,好像是我擅長的部分。
我倒覺得這次覺得有趣的地方是在行銷的文字上的操作,然後行銷的視覺上的操作,蠻有感覺的,可以很直覺的跟設計師講說,我覺得好像就是這個方向。我第一波的reference一出來之後,設計師可以馬上get到你要說的東西是什麼,因為他們也看完劇本,我覺得很神奇,我很少有這樣子的戲,跟設計師合作的時候,沒有很長的討論,完全是馬上接軌合拍,他們也覺得就是這樣,就做了,然後做下去也覺得出來的成品都很棒,很漂亮,這是我覺得意料之外的東西。然後年後一直在回看這些素材,就會覺得這個東西好像也是前幾年成長、累積出來的東西,自己有一種底蘊跟美感,好像還沒有被長出來跟發揮出來,好像在這時候就出現了。
符:我覺得接著你的話說,尤其是首波的平面設計,我很早就提出來,我要手繪的,我有點厭煩用演員的照片,戲都還沒有開始排,就要去製造一些畫面,通常都會覺得很沒有營養,我自己覺得都很沒有營養、沒有力量,所以我就想說用手繪的。我其實在2019年做《戰+》的時候,就已經想要用手繪,運動的肢體用手繪,然後用真人的局部,把它延伸出去,變成插畫式的、繪畫式的東西,這次做到了,然後找到了一些好玩的構想。
潘:插畫視覺的意象,作為《門禁社區》的前導,給大家想像說這個,光溜溜的,看起來像女孩還是男孩,他到底在兩個窗戶之間的藤蔓上做些什麼,然後手裡拿著一把鐮刀,要去哪裡,其實它就會有一種懸疑感,一種想像的空間,然後也代表著門禁社區即將要發生的一些事情,作為一個開端,然後我們開始鋪墊。
蓉:感覺聽兩位講,這個工作過程都很開心耶,很棒耶。真的就是剩下讓大家進來看。
符:對啊,紀老師昨天也在問我怎樣了,我說,開心,就開心啊。
蓉:我很少訪問到導演……你真的……,聽眾看不到符導眼睛都在笑,就超開心的,這個連年輕人都不常看到喔。很少有像你這樣,真的很開心耶,我做這個真的很棒這樣子。
符:對。我覺得就是好玩,好玩了開心了,然後放鬆了,就可以面臨更多的挑戰,所以想要這樣,更開心,而不是那個開心只是停在前面,開心放鬆而已,其實這個放鬆,我們可以引導到,大家可以不斷的提升、挖掘,然後去面對更挑戰、更棘手的某種詮釋。
蓉:所以你很少會有那種萎靡的時候嗎?你就很快就會恢復?
潘:噴一下進化噴霧就恢復了。
符:我做那麼多年導演,我都一定要跟演員一起暖身的,我不會在那邊苦惱、皺著眉頭,然後一直在那邊看劇本,大家準備好,我就可以排練這樣子,我不是的,我不行的,我一定要先準備好功課,我甚至沒有準備好,我都要求自己一定要暖身,也跟著他們一樣,我是在一種身心放鬆的情況下,鬆才可以招架很多東西,然後遇到問題也不會情緒化,可以很冷靜,然後這冷靜又不是嚴肅,這樣就是很棒的狀態。
蓉:真的就一直還覺得很好玩耶,很棒耶。
潘:這個我很有感,就是放鬆這件事情。好像是這一股放鬆,才有源源不斷的想像力跟討論,然後這些討論都覺得很好玩,不管是在製作面、行銷面上,然後創作面上,你就會覺得,哇,長出很多新的生命力,然後更多的方式,我們再嘗試。
符:剛剛有ㄧ個瞬間想說該不該說,就是可能跟上一個製作的這個cancel有關,對比之下,我要選擇更有力氣、更放鬆,對前面的那種挫折,(潘:挫敗感嗎?)對,就很像對比出來,就長出一個更放鬆的感覺。我也沒有刻意,好像很自然就碰到下一個階段的那種感覺,沒有前面的干擾這樣子。
蓉:不過倒是也提醒了,可能有一個很大的浪來,你才會意識到要放鬆,如果都很順,搞不好不會意識到這件事,所以真的說不定這個其實是更好的。你希望讓觀眾可以從《門禁社區》這齣戲看到些什麼?
符:我覺得應該傳達紀老師的某個想法吧,就是接受平凡,接受自己的平庸,也接受這世界的平庸,也接受他人的平庸,我想應該是目前為止,我是有這個蠻確定的意念,在導演這個作品。
潘:我覺得在疫情之後,看到這個作品,在提醒面對自己的平庸這件事情,其實會更有意義跟力量。因為疫情之前,可能大家不知道這一道浪到底會危及人類到什麼狀態,可是疫情之後,大家已經有感覺了,原來一種疾病,它可以讓全世界這麼混亂。但是這麼混亂的當下,你回到你自己身上,你重新關心過你自己嗎?看過自己的平庸嗎?或欣賞你自己的平凡嗎?我覺得這件事情好像蠻重要的,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上,我覺得這齣戲很有魅力的地方對我來說在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