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和什麼人有過真正交流的對談是什麼時候?
我覺得人老了的一個標誌是步步為營的機巧,有人說那是「世故」或「修練」。年少時很容易和人交心,星夜相談也無妨,兩肋插刀也很可以,那是全無戒備,不怕受傷把自己全盤交了出去,到頭來贏得了愛情,也可能換來傷心的背叛,在深夜時分感到痛苦和寂寞。
可是年輕時韌性也強,著了火淋了雨,也沒有要把誰真切地恨上一輩子的決心。說到底,愛的反面從就不是恨,真要把誰恨上了,牽掛蒸騰都是自己的心。愛的反面是冷漠,是對你不再有感覺。愛的反面不是把你從手機的通訊錄刪除,愛的反面是你在不在我的通訊錄,都再也無所謂了,因為世界再大,我的餘生也與你無關。
人生走到哀戚中年的這一步,看瓦昆演的《小丑》就特別有感覺。每天在鏡頭練習自己的假面,學習一種「我們很好,每天相遇,但清楚明白,其實我們之間再也不可能」是多麼絕望的事。所以小丑要反動,小丑要逃出的教條的軀殼、社會的框架,他就像我們之間的每一個人,在哭笑不得之間,就要滅頂,就快要找不到自己。
小丑不是天生就愛黑暗。小丑為我們從黑暗的虛無、文明的深深焦慮,試圖裂開一個傷口,因為他知道,那才是光進來的方式。
「每個聖人都有過去,每個罪人都有未來」。王爾德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