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幽默作家曾說過:「一個懷抱救國救民的熱血青年,常常在一個下雨的日子裏就不知該如何是好!」 人很難擺脫周圍情境對我們的影響,范仲淹的「不以物喜,不為己悲」或許只是聖人的理想,凡人如我,要超越環境對我們情緒高低的左右力量,恐怕不太容易。 常常覺得,我們之所以寂寞,常常是因為我們跑到人堆裏去了! 在台北近郊的山上眺望著擁擠不堪的都市,是不是所謂城市,就是千百萬人聚在一起,卻過著孤獨生活的地方? 在印度的哲學裏,隱士般的孤獨生活是成熟階段的人所應該選擇的生活。「在奧義書」這部經典中就明白地規定,每一個男人,在到達一定的人生階段之後,就應該拋棄家庭和財物,遁隱到森林裏去。 梭羅曾這麼說:「我從未有過像孤獨這樣好的良伴。」拜倫這麼寫著:「在孤獨中,激起感情萬千,在孤獨中,我們最不孤單。」康德也如此說,我是孤獨的,我是自由的,我就是自己的帝王。 孤獨與寂寞不同。 孤獨是物理狀態,寂寞是心理狀態;孤獨是分離的個體,寂寞是意識的孤島。 在孤獨中,才能與自我對唔。 在許多原住民的成年禮中,都有獨自一人在森林中渡過幾天的要求,童軍運動中,在晉級訓練中(升授銜羅浮),也有守靜的儀式(一個人點著營火在森林中渡過一晚)。 作家楊子曾寫說過:「我常想,一生之中應該有一段像拿破崙被放逐的日子,獨自在一個孤島上看雲,沒有工作,沒有負擔,甚至沒有書籍,音樂,也沒有文 明。」現在回想起二十多年前服兵役,待在馬祖的一年九個月,的確是一生中難得的享受。當然,我的南竿軍旅生涯,沒那麼孤獨,也沒有那麼浪漫。生活中,還是有出操、有訓話,還有正常的牙科門診,當然,更有書籍,還有許多的荒謬與壓力。不過,當我能抽空看看雲、看看海、看看書時,一切就都很美好,可以忍受,可以重新面對。 還記得剛到馬祖第二天,就輪到半夜的查哨,當我一個人鑽出長長的坑道,忽然看到正前方,就在海平面上面,大熊星座的七個勺狀星星,非常亮麗地在一片漆黑中閃爍,我張著嘴,不知楞在坑道口有多久。這大概是大自然給予最令我寶貴的見面禮吧。 從此以後,不管查哨或晚點名,我的眼睛都是望向那神秘且令人神往的無限星空。 因此退伍後就逐漸往郊區搬家,現在已經算是住到山裏頭了。想起清末明初的畫家齊白石有一次有了一點小錢,他就買了小小一塊地,幾間瓦房,旁邊有一座山,卻不是他的,他便給自己署名「借山主人」。 我比齊白石幸運,我不只借了一座山,我有一整列山,從左到前到右,環繞台北盆地的山我可以看到一半以上,再加上一條新店溪。 每天晚上泡杯茶或早上起床泡杯咖啡坐在陽台上,在天地的縱容裡獨佔了這整座山,整個山谷,整個天空,我,是又孤獨又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