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過朱自清的《背影》,讀過龍應台的《目送》,兩者都寫刻骨銘心的別離,都寫分離時親情的膨拜。我們這世代,手足之間,也有別人無法想像的《背影》和《目送》,有著難言情感的別離。
上次目送戰友在囚車離開,是東北十三子,那時我無法好好做個後援角色,因為我兩日之後就要面對同樣被送進牢囚的遭遇。這次的旺角刑藐案,我終於要好好學習告別,目睹身邊的戰友隨囚車而去。囚車路經時,我揮動雙手,臉上充滿盼望,我希望他們看見的是因為有戰友付出而激起戰意的人,而非因此受挫落寞。
人的犧牲,要轉化成他人的付出才有意義呀。這次,換我們多走一步,嘗試把你的空缺填補吧──縱使我知道,永遠都無法完全取代。之鋒非常特別,某程度上,特別得可怕,因為他是我唯一看見將全副心力投入政治工作的人。我常常戲謔他沒有「第二生命」,他睜開雙眼,閉起雙眼,都是盤算著如何投入他熱情所在的政治工作,改變香港 。就像福爾摩斯,政治工作所需知識外,關於音樂、文化、體育, 他都沒有興趣探究。
他的狂熱,並非是著魔般的不理性,而是幾乎願意付出生活的所有,包括玩樂、興趣等,去用最大的努力,去達成自己的目標。開早站,收晚站,夜晚開會,每日最少工作14小時,由最內部的粗重行政工作,到對開代表眾志公開活動,只要是有意義的政治工作,他都不計較去付出。呼,牢獄,也應是其中一件事吧。
這般執著,坦白說,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多,包括我自己。他不完美,有很多缺點,但他亦不需完美,因為團隊本來就是用來取長補短,互相補位。人在監獄外,不及他們受苦多,唯有咬著牙關,在艱險中繼續走下去。
這世代的離別,滿是傷感,也滿是高昂的戰意,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報答他們的牢獄時光。我們很快再見,之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