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新生的生活如火如荼,提娜跟之之忙到不亦樂乎。 完全跟高中那種刻苦埋頭死讀死背、每個科目念三遍的方式不同!自由了,解放了!再也沒有人管你熬夜到幾點才睡,電腦網芳上抓不完的電影跟日劇! 生平第一次,在台北24小時營業的誠品店內窩著、浸淫著從未體會過的書香文青氣息! 生平第一次,看貓空夜景看到日出! 人生的各種記錄點紛紛打卡完成。 (搭配背景音樂) 好像都沒提到念書齁~~ 是的,這一群台灣教育考試制度的survivors,對念書考試甚麼的早應該駕輕就熟了! 應該。 但!人生最怕就是這個但,之之依舊苦讀,整天蹲在宿舍角落褒她的用功粥、書桌上頭貼滿黃色N次貼,像要鎮壓書櫃怨靈那樣沒差。但,提娜就遭受到人生有史以來最大的打擊跟信念摧毀! 原來說到念書考試這件事,真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她課堂上筆記著教授稀哩呼嚕狂講一通、根本沒有在管台下有聽沒懂的筆記時,宿舍裡美女喬安娜正睡到一個天昏地暗;當應運著大學必備「共筆制度」,共筆組如同狗仔隊般雙眼噴火筆記、錄音、拍照,旁敲側擊老師們可能考題的時候,喬安娜連課本是用哪個原文書都不知道XD。 提娜:「喬安娜,妳這樣念得完嗎?」考前一天她有點擔心,期中考範圍兩百多頁原文書捏! 喬安娜微微笑,關上寢室門回頭去睡美容覺。 結果,事實證明,提娜自己才是那個需要擔心的人。 考試當天,喬安娜第一次移步往教室移動,她在門口楞楞的看著教室內,原來,她不知道教室哪間?不確定老師長甚麼樣…… 提娜又好氣又好笑,揮著手叫喬安娜進來,開始要入座發考卷了! 所謂的open book考試,原文書放在桌上翻沒關係,因為,老師考的難到你就算翻了也找不到正確答案!!! 提娜邊寫邊懷疑自己、懷疑人生,奇怪?怎麼有看沒懂?更……這該不會是甚麼論文題目吧?哇……不管書內怎麼翻來翻去都不會寫啦哭哭…… 。゚ヽ(゚´Д`)ノ゚。 沒!想!到! 喬安娜提前交卷了! 之之跟提娜很驚訝地抬頭看她,提娜心想:「該不會她也快放棄了吧!」 這樣的驚訝,在公布考試分數張貼在教室門口時,提娜整個被擊沉了!! 提娜考了個不及格! 之之低空飛過! 喬安娜竟然第一名!!! 事後問了喬安娜,她說:「嗯……還好耶!就考試前一晚我大致翻了一遍啊。」 提娜整個內心跪地吐血_(´ཀ`」 ∠)_ 這說詞明明是她高中時成績壓輾全班,還要故意放話「我只念一次」加撥瀏海的說法啊!! 提娜回過神,開始觀察同班的同學,赫然發現,像這種不知「記不住」為何物、字典裡沒有「看不懂」、「念不完」的人,超多! 就像日本節目「東大方程式」一樣,裏頭那些欠揍的話,不是刻意為了激怒人而講,因為他們就真的這樣! 再說她的大學男同學,阿鬼好了。明明聯考分數高分卻低取,就因為他不想到外縣市的大學念書…… 提娜想起自己挑燈夜戰的那些年,看向室友之之依舊認真,她突然領悟到了甚麼…… 一摔課本!開始更安心玩耍了!XDXDXD 然而這樣的生活,到了大三有迥然不同的挑戰,也是每個醫學生聞之色變的「大體解剖課」要來了! 吃重的八學分,早上四小時拉丁跟英文學名轟炸,下午四小時薰鼻刺眼的福馬林轟炸。 連喬安娜都認真進教室了! 畢竟要翻動實體,才能真正看到、摸到,這是大體解剖課,真正劃分醫學生跟其他通識課程大學生,非常不同的地方!!! 第一堂大體實驗課,一具具的大體老師從福馬林櫃撈起,解剖課的第一件震驚事實: 大體是趴著的!在簡單行禮過之後,所有醫學生從肩部開始下刀,今天的進度要卸下整隻手臂,找出臂神經叢。 同組的之之、阿鬼、提娜,面面相覷。 還沒見到臉正面,就要先切掉人家的肩膀啊……滿滿的OS浮在空氣中。 最後提娜硬著頭皮拿起刀片畫下了,心中震撼於大體解剖課的第二件事實:上課是不戴口罩的! 其實沒有硬性規定,甚至還有紙口罩可發,但看到授課的教授跟助教們都沒人帶口罩,一問之下:「習慣了、而且這樣比較尊重。」,大家也就放下本來欲拿紙口罩的手,不帶了。 實驗課上,進度有快有慢,之之跟提娜認命輪流下刀,但阿鬼一個大男生,竟然整臉慘白。 助教靠近關切,阿鬼只能低頭狂搖。 助教大笑:「沒關係,習慣就好。如果不認真,到時候這科被當,可是要暑期補修,一整個暑假都要洗大體唷!」 阿鬼只好咬牙頂著更白的一張臉,起身工作。 在薰了數小時後,扯斷的、割爛的,各組狀況不同的臂神經叢都慢慢顯露出來,手頭進行時不得不邊翻書邊找實體,提娜跟之之都擔心自己的原文書染上福馬林的味道。 更不用說那個臂神經叢有多複雜了! 提娜換手後,之之接著繼續挖,提娜走到隔壁組看喬安娜他們的進度,正好聽到喬安娜在指著神經比對。 喬安娜把圖片當中所有名詞全部照順序講了一次,還把神經控制的肌肉、肌肉走向、血管跟神經彼此之間的交錯位置,一口氣全部講完,博得滿堂彩!! 提娜超驚訝!!! 問:「天啊!老師今天早上才上完這些名詞,而且是用飆速的,妳怎麼記得住?是有事先預習嗎?」 喬安娜微笑:「嗯?沒有啊!老師不是早上有講?」 老師不是早上有講 不是早上有講 早上有講…… 是有講啦但那是包含在數百個新名詞當中欸我的媽呀! 妳不要講的好輕鬆自在,像在指妳家的地圖好嗎!! 倒抽很多口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一點都不錯啊啊…… 上大體那學期,壓力其大,之之的讀書角落更陰暗了,提娜三餐都配著原文圖譜邊吃邊背。阿鬼整天上課就哀聲嘆氣哭哭啼啼,一直要提娜幫忙切切割割。喬安娜時不時上個解剖課,其他時間就跟還在重考、非醫學系不念的男友約會到不見人。 終於傳說中的「大體考跑台」來了! 十多具的大體全部排開,用紅線拉出要考問的部位,可能是一條神經、一條血管、一塊肌肉,就看老師的心情如何。 面對教科書用背得已經很勉強了,實際對應到真的人體上,各種大小粗細不同、位置變異、一條神經變兩條的情形,就更頭痛了! 考前阿鬼翻撿著大體,疑惑著問之之:「欸,這條神經是啥?我怎麼看圖譜上沒有?」 提娜湊過來,三人翻找著前後上下,把周圍可確認的部位一一排除後,確定是圖譜上沒畫、可能為變異的特別怪神經……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決定……把怪神經藏起來塞回去!! 拜託正常的都背不完了,神經大大請您行行好消失吧,別出來害人了!! 助教正在講台上公告考前一周開放實驗室讓大家進來惡補、不可以亂動亂碰等注意事項云云,阿鬼他們這邊正偷偷地把不想被考到的地方塞啊埋的。 助教提高音量:「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唷!」 說的眾人心頭一驚…… 考試當天,提娜跟之之已經背名詞背到要吐的程度,衰退的記憶半衰期以秒為記。 進入考場,一分鐘一題,一百題考下來也要一個多小時時間,專注力跟體力都是考驗。每題時間到鈴響,大家就同時間往下一題移動。 崩恰恰、崩恰恰,諾大實驗室上百人整齊劃一,華爾滋?宮廷舞?鄉村方塊舞?只差搭著音樂了XD 真的是超級奇觀! 中間偶有騷動,比方說紅線掉落啦、指示的小紙條飛走,提娜心中默默祈禱考到自己組上的那具大體時,不要被發現、不要被考到那、條、變、異、神、經…….厄啊…… 一題題前進,看到,那條神經被抽出來綁上紅線了…… 整個暈倒…… (☍﹏⁰。) 果然還是被助教發現啊…… 叫甚麼神經來著?慘了……亂掰吧!還是是哪個名字呢?嗯可是…… 大體解剖課就在這樣天人交戰中結束了。 然而還沒真正結束!! 考後一周,突然大家接到通知要到警局按指紋做筆錄?! 阿鬼跟提娜嚇到揣測是否偷塞神經被發現要……大費周章懲罰? 沒想到竟是助教在事後檢閱考卷時,發現有作弊嫌疑!好幾人的答案錯的一模一樣!如果單純只是答案錯,或許還不明顯,但這些人幾乎滿分的答案,全部都錯相同題數,而且還是助教考試當天早上才臨時更改的題目,那就非常奇怪了! 實驗室之前開放一周,連晚上也24小時開放,只有考前一晚,因為要出考題,助教會鎖門。據說在調閱監視器後發現,助教離去後,有人從氣窗攀爬進了實驗室?! 挖賽這個真的是!! 氣窗上還留有手印,全班在個別獨立被詢問時,看到助教氣到吐血、講台上7pupu,無不感慨萬千! 最後事情不了了之,大家極有默契地不再提起,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金田一爺爺、隱約知道兇手是誰。然而,最震撼的事還有…… 不受作弊事件影響,考了滿分的喬安娜,要轉學了! 正確說,是她在陪男友重考、她也順便一起報名了聯考。結果,她又考上了一次醫學系,而且還是全台灣最強的那個醫學系…… 這期間,之之跟提娜拚死拚活還在準備大體考試……欸有沒有這樣的啊!!! 歡送完喬安娜之後,提娜認真理解到了,在這臥虎藏龍的醫學系中,尖金字塔中還有更金字塔的——她就跟那條變異神經一樣,不知道自己的定位,不知道何時會有「命運之繩」把她牽向何處啊! 封面圖片來源:pixab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