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彼端》當鄉愁成了難以言說的事

2018/05/29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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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片(2016.07.28)後三天(2016.07.31),新聞正好報導了李登輝前總統偕其夫人曾文惠女士登石垣島、訪早期八重山移民舊址、並發表演說的消息(http://www.peoplenews.tw/news/9e45f6b9-d231-47af-84be-171ca05e6963),報導中提及李前總統伉儷雖年事已高,但身體狀況看來仍堪稱硬朗,而這似乎也對應了本片主人翁玉木玉代女士,2015年春天,家中為她慶祝八十八歲「米壽」,壽宴後不久,她偕同兩女兩孫,三代五人到台灣進行訪親之旅。看似平常的訪親之旅,其實背後乘載著一段數十年前台灣人民移居八重山、在此處開墾拓荒的辛酸血淚史,乘載著埋藏心底許久、難以言說的鄉愁。
台灣曾受日本殖民長達五十年之久,身處在那樣特殊的時空背景底下,許多人被迫得面對並處理國族認同的問題,即便在日本戰敗、台灣回歸(?)中華民國統治的七十年後,對於李前總統伉儷與玉木玉代這一代人而言,當他們的人生逐漸走向終點、身邊親友日益凋零之際,回顧起一路以來的種種遭遇,心中想必仍是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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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旅行雖是這部記錄片一大重點,但導演將過半的篇幅用來紀錄玉木家的生活瑣事,透過一幕幕影像的拼湊,我們看到,這是個四代同堂的大家族,家人彼此之間情感和樂融洽。其中,玉木玉代是維繫住家族情感的關鍵人物,她因為丈夫早逝,一個人獨撐家計,而兒孫們為了感念她的辛勞付出,費盡心思準備為她祝壽。藉由這段過程,導演想告訴我們的是,歷經數十年,第一代的八重山台灣移民早已在此落地生根、家族開枝散葉,而那些關於「我是誰」、「我來自何方」、「我是哪裡人」的論題,也如同枝葉的開散,成為所有家族成員必須共同求索,那關乎到每個人對於自身存在價值的定位與肯認。
片中,導演特意找來玉木家第三代玉木慎吾來擔任旁白工作,透過他的視角,娓娓道出一段段家族故事。年紀三十初頭的玉木慎吾離家到東京,是個時常頂著視覺系濃妝、在舞台上吶喊嘶吼的搖滾樂手,他的形象對比著玉木家鄉居生活的樸拙,有著極大的反差。正因如此,當他返家為奶奶祝壽,後來並跟著到台灣訪親,種種的不適應與衝突感,使他反省並體察到,那存在於他血脈中的基因,其實記憶著一段長久不曾被提起、被選擇性遺忘的歷史,而這段歷史,他必須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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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紀錄片,除了導演對玉木家日常生活與那趟台灣訪親之旅的跟拍,還穿插了玉木家的家族錄影帶畫面,以及某幾個重大歷史事件的影像資料,最特別的是,導演將玉木夫妻於「二二八事件」後從台灣搭船私奔至沖繩的過程以油畫方式呈現。整部影片,導演雖已經將這數十年的八重山台灣移民史梳理出一個較為簡明清晰的脈絡,但這段歷史所透露出的荒謬與複雜,若對一個未事先涉獵、咀嚼過相關史料的觀眾而言,難免還是會產生一些理解上的困難,類似的情形,其實也出現在去年的一部紀錄片《灣生回家》(2015)中。儘管如此,我們還是很感謝導演願意用心,透過影像的呈現,讓更多人有機會去接觸並認識這段歷史。
說來令人感覺無奈,二戰後的日本,由於美日安保條約,美軍接管了沖繩地區長達近三十年,這群來自台灣的八重山移民就這樣過了近三十年的無國籍生活,儘管後來沖繩回歸日本管轄,他們也仍然備受歧視,不被當日本人看待。而為爭取身份認同和子女的受教權,他們拋棄自己原有的語言和姓名,改說日語、擁有日本姓名,彷彿成了全新的人。但,歧視仍無所不在,玉木玉代的大女兒登野城美奈子,因具有台灣人血統,在公公婆婆強力反對下,他和先生只好私奔,這段婚姻終究得不到祝福,也成了美奈子一輩子的遺憾。(未完待續)
Daniel_Tsai
Daniel_Tsai
一個行走於地球/又不甘心只是行走於地球的/走索者(引自陳黎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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