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以前,讀完這一本磚頭書,一本厚達四百多頁的傳記。十九大修憲「大獲全勝」,黨天下愈來愈「名實相副」,重溫儲安平這名「邪惡大右派」走過的路,正合時宜,但願我們日後可免卻死得不明不白。
起初對儲安平傳記有興趣,皆因讀過為其招致殺身之禍的《黨天下》一文﹝原題:《向毛主席和周總理提些意見》﹞(1)。儲安平言詞固然犀利,但單憑一篇文字就足以成為終身不得平反之邪惡大右派?他不是甚麼資深黨員,也沒有殺人放火,為何會有此「待遇」?讀完傳記後,也許初步了解其死無葬身之地的主因。由於儲安平一生投身報刊業,觀其履歷,亦可側面看見中國近代報刊業發展的一點歷史。
儲安平固然文字尖刻,月旦時弊毫不留情 (2),他的閱歷及洞察力亦不簡單。早年到英國遊歷,親炙英國文化;現場採訪1936年柏林奧運,透過空郵趕及將最新的奧運消息稿件傳遞回國,也許是第一代中國駐奧運場地記者;在1944年二戰結束前,已經撰文分析世界局勢,預視蘇聯將會在戰後實行擴張,與另一龐大勢力 - 美國 - 發生衝突。
儲安平善寫,亦能執行,是擔任管家的材料。1946–1948年間他親自執掌《觀察》半月刊,評論時政,全國發行且能賺到盈利,而《觀察》並不是一本販賣娛樂的八卦雜誌。1949年中共掌權後,任職新華書店,期間替全國新華書店訂立業務報告及會計報表機制,明顯並非一般講就天下無敵的書生。
當然,最「可怕」的死罪,恐怕是能「組織」及「動員」。50年代擔任《光明日報》總編輯期間,儲安平聯同多名駐守不同省份的光明日報記者,在各地協助開展「大鳴大放」活動,鼓勵知識份子對黨提意見批評,並詳細報導當中「盛況」。後來在「陽謀」惡行之下,這都成為罪狀,加上《黨天下》一文,焉能倖免?
俱往矣。儲安平的江蘇同鄉錢鍾書,文革後還可以過一點生活,著述外遊,終老一刻還有老伴在旁。儲安平就沒有這個福份,被打成大右派後顛沛流離,爾後在1966年文革爆發再被人抽出來批鬥,接下來人間蒸發。匿藏、自殺或他殺?誰還在意?
(1) 向毛主席和周總理提些意見
https://www.marxists.org/chinese/reference-books/dissident-1956-1957/27.htm
(2) 延伸閱讀:儲安平《中國的政局》﹝《觀察》第2卷第2期,1947年3月8日﹞
https://wenku.baidu.com/view/fa23558083d049649b66583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