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劇｜兵不厭炸——《絕命毒師》十週年 S1 E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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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edit: AMC

話說上集沃特妥協，同意接受治療，但瞞著絲凱勒拒絕艾略特夫妻的錢，回頭找傑西製毒。不過，販毒賺的錢並不足以支付高額治療費，沃特便對傑西發怒，傑西因而找上毒梟屠庫 (Tuco)。同時，治療的副作用也讓沃特的外型開始明顯變化⋯⋯

兩種變化 — — 逐步 & 快速

“Chemical reactions involve change on two levels: matter and energy. When a reaction is gradual, the change in energy is slight. I mean, you don’t even notice the reaction is happening. For example, when rust collects on the underside of a car. But if a reaction happens quickly, otherwise harmless substances can interact in a way that generates enormous bursts of energy. (….) And the faster reactants, i.e., explosives, and fulminative mercury is a prime example of that, the faster they undergo change, the more violent the explosion.” 「化學反應包含兩方面的變化：物質和能量上的。反應逐步發生的時候，能量上的變化相當微弱，你甚至都不會意識到反應的發生，比方說，汽車底盤逐步生銹的過程，但是如果反應迅速發生，無害物質則會相互作用，產生出巨大的能量。（中略）。爆炸物相互反應的速度越快，發生變化的速度越快，爆炸產生的威力就越大。雷酸汞就是個最佳的例子。」

第一集時，沃特提到化學是研究變化的學科 (“the study of change”)，呼應他自身發生的變化 — — 生理癌症，心理覺醒。本集沃特則提到變化可能逐步或快速發生 — — 快速如雷酸汞爆炸，如化療大量掉髮，逐步則如沃特的心理、性格，以及與身邊人事物的關係。先來談沃特與周遭的關係。

沃特 vs. 絲凱勒 & 小沃特

上集大嘴巴絲凱勒告訴艾略特沃特得了肺癌，沃特大動肝火，說他不喜歡絲凱勒跟別人說他的私事 (private affairs)，結果本集沃特罹癌一事竟然連校工雨果 (Hugo) 都知道了，誰傳出去的？你覺得有可能是沃特嗎？而且，沃特除了妥協接受治療，還被拖著跟絲凱勒、小沃特一起去參加癌友互助會 (註 1)。

Image Source: Breaking Bad Bluray Screenshot

互助會上，絲凱勒繼續使出她的兩大招：

將沃特的私事帶入公領域：沃特不希望絲凱勒跟別人說癌症的事，絲凱勒告訴瑪麗、漢克就算了，還告訴艾略特，現在連校工雨果都知道了。
以多數暴力使沃特妥協：先前是找家人來跟她站同一邊逼迫沃特接受治療，現在則是在陌生人面前抱怨沃特都不肯對她敞開心胸，讓沃特不得不交代自己為什麼晚回家。

回顧前五集，對於控制欲強的絲凱勒來說，沃特的隱私從來不在她的考慮之內，當她得知沃特罹癌後，更不可能替沃特隱瞞，因為隱瞞表示她必須獨自承受丈夫罹癌之重，而公諸於世不但可以獲得同情和金援，還可以顯示自己是個充滿愛與關懷的妻子。

所以，沃特不僅得面對周遭的人都知道他罹癌一事，還得在互助會這個充滿陌生人的空間，承受絲凱勒和小沃特的同步責難 (註 2)，忍受自己的隱私在公領域被追根究柢。多虧了互助會主持人的推波助瀾，沃特終於被迫回答獨處時都在幹嘛：

“Well I like to go on walks a couple of times a week, maybe more, after work, And I really enjoy the nature. You know, the cacti, the vegetation, that kind of thing. It’s really very therapeutic.” 「我喜歡下班後散散步，一周兩次，或者更多。我很享受親近自然，仙人掌、植被之類的，很療癒。」

沃特回答時，畫面同步帶到製毒點，此種假（散步、親近自然）中有真（仙人掌、植被、很療癒）的謊，沃特並非第一次說，第二集他騙絲凱勒自己跟傑西買大麻時，接著便說了真話 — — 「我還蠻喜歡大麻的」(“I kinda like it.”)，除了讓謊言更真實，亦讓知情的觀眾覺得反諷，更重要的是，既然沃特說謊時會攙真話，那他的真話也可能不全然為真，例如在第三集心得提到的，以好理由取代真理由的「合理化」(rationalization)，將是探討沃特時的重要議題。

天下皆知沃特罹癌，只剩傑西不知。那麼，為何沃特遲遲不告訴傑西？

沃特 vs. 傑西

從第一集開始，沃特和傑西相處就是最無拘無束的，想說什麼就說，想做什麼就做，而傑西也毫無顧忌跟沃特唇槍舌戰，該動腳時也不會客氣。沃特不告訴傑西罹癌一事，或許就是不希望傑西對他同情、憐憫。不過，傑西因阿姨也得癌症，所以認出沃特胸前留下的治療痕跡，並說了小八也說過的話：

“I get it now. That’s why you’re doing all this. You want to make some cash for your people before you check out.” 「我終於明白了。原來你做這些是因為想在臨死前為家人留些錢。」(註 3)

真的嗎？我們來回顧一下。

單就目前六集的劇情和鏡頭語言來看，沃特再找傑西製毒，似乎只是因為不想拿艾略特夫妻的錢付治療費，「為了留錢給家人」這個論述，反而更像小八和傑西一廂情願的認定，結果呢，小八已歿。

而傑西雖然知道沃特殺了人，卻把小八事件當成非常事態，他心裡仍將沃特視為當年那個懷特老師 (Mr. White) — — 而且也一直這麼稱呼他 — — 沃特所有不合那個形象的言行舉止，現在都可以歸咎於他罹癌。所以，傑西才會說「我終於明白了」(“I get it now.”)，他終於找到一個好理由來解釋與他認知相悖的事實，這也是為什麼沃特選擇揭露自己罹癌來說服絲凱勒，因為只有癌症才能合理解釋沃特的各種異常。

事實上，到目前為止，沃特身邊的人都還習慣、安逸於自己對沃特的既有認知，而沃特在需要之時，也對此點多加利用，請見下表：

他們心中對沃特是怎麼的人早有認定，所以才會所以會認為沃特不是怎樣的人 (doesn’t have it in him)，不像他自己 (he’s not himself)，就像漢克與絲凱勒認為雨果有前科，不會是什麼好人一樣，然而認知與事實卻背道而馳 — — 沃特才是偷走實驗器材的人，才是那個非好人。

大麻回歸

第四集時漢克發現沃特遺留在製毒點的防毒面具，本集發現面具來自沃特學校之後，便到化學教室找沃特，發現實驗用品短缺 (註 4)。漢克說不希望別人懷疑到沃特頭上，結果，校工雨果就被逮補了，罪名是持有大麻。

正如大麻可讓人產生心理和生理的反應，大麻也讓劇情產生連鎖效應。不囉唆，直接上關係圖：

沃特 vs. 漢克

漢克敘述雨果一事時，同時也在打牌，並對沃特說了許多知情者聽得心驚膽跳的雙關語，例如：

“It’s to you, Walt.” 「該你了，沃特。」
“You hiding something?” 「藏什麼？趕緊出牌。」
“Looks like it’s you and me, buddy.” 「就剩你跟我了，夥計。」
“You going to man up, or you’re going to puss out?”
「我還等著呢，你是負隅頑抗呢，還是繳械投降？」
“No. You bad, bad, bad, horrible liar. What are you smoking there, huh?” 「別這樣，你可是大大的壞啊，你個騙子。放煙霧彈呢哈？」

現實生活中，漢克找到了高純度冰毒，找到了防毒面具，查出面具來自沃特任教的高中，儲藏室裡實驗用品正好又短缺，沃特有儲藏室鑰匙，而且還是之中化學知識最豐富的。至於沃特，只能處於被動位置 — — 被抓包或者被誤判，結果漢克誤判。

而在牌局中，見沃特全下，漢克最後選擇扔牌。瑪麗拿了兩人的牌來看，發現漢克一手好牌，沃特啥也沒 (“A handful of nothing.”)，卻靠著詐唬偷雞、虛張聲勢 (bluff)，使漢克誤判而贏牌。

海森堡 vs. 屠庫

沃特靠著耍詐贏牌之後，終於打通傑西的電話，只不過接的人卻是跟傑西一起去找屠庫交易的瘦子彼得。原來，傑西因爲在屠庫地盤販毒，被屠庫痛毆一頓，至今仍昏迷不醒，不僅沒拿到錢，連冰毒也被搶走。

「除了我，沒人能在南谷販毒，畢曲！」(“Nobody moves crystal in the South Valley but me, bitch!”)

先前沃特還怒罵傑西冰毒賣得太少太慢，缺乏動力和野心，結果看到傑西不省人事，心疼得臉都揪成一團，要瘦子彼得把屠庫的一切都告訴他。下一幕，沃特就剃光了自己的頭，剃完頭要幹嘛？報仇。

怎麼報仇？

打牌可以耍詐，面對毒梟也可以如法炮製，再加點化學改良改良。第四集沃特炸路人的跑車炸出心得了，本集直接隻身去屠庫基地，只帶了一袋長得像冰毒的雷酸汞，沒錯，就是沃特在前面化學課提到的快速化學變化的例子 — — 騙過安檢之後，一顆在手，就炸得瘋子屠庫反過來大罵沃特瘋子，要錢給錢，要訂單給訂單。

除了從屠庫手上拿到冰毒的錢和傑西的醫藥費，並談妥日後交易的條件，沃特此行還有三點值得注意：

沃特自稱海森堡 (Heisenberg)。海森堡是榮獲諾貝爾獎的德國物理學家，量子力學主要創始人，曾替納粹德國研製原子彈，雖未成功 — — 海森堡自稱是故意拖延，但後世對此反應極端，褒貶不一。沃特與海森堡的共通點，在於兩人都具有爭議性，令人無法單純譴責或赦免。
沃特提到同夥時，屠庫說：「啊，想起來了，那個小畢曲，那你就是他老爹了。」 (“Oh, yeah. I remember that little bitch. So you must be Daddy.”)。沃特和傑西的類父子關係就不再贅述。
沃特離開屠庫基地回到車上拿出鈔票查看，勝利的美妙滋味讓他激動得握拳低吼，最後他微笑著駛離現場，海森堡正式出道。

ABQ 來了位重量級人物 (a new kingpin) — — 海森堡。Image Source: Breaking Bad Bluray Screenshot.

註

從絲凱勒的發言，和互助會主持人問沃特還有什麼事瞞著家裡的嗎 (“is there anything else you’re holding back from your family?”)，可見這不是沃特第一次參加聚會⋯⋯
上集的偽家庭會議和本集的互助會，小沃特都坐在靠近絲凱勒的位置，座位接近，想法雷同。
傑西第一集時便問過沃特為什麼要製毒。
漢克對沃特說別小看學生，不然就大錯特錯了(“Do not underestimate them. Big mistake.”)，再對照第五季的劇情，只能跪了這前後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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