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貿易戰下】－小樓昨夜又東風
《一個讓人意外的答案》
2018/12/29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中美貿易戰鹿死誰手？
筆者負責任地說，客觀上分析，雖然短期之內中國吐血三升，但是，中國或將獲勝。
這不是塔羅牌占卜也不是紫微斗數，而是建立在以下幾個重要事實之上：
- 中國的產業結構正在不斷的進化，從過去的『世界工廠』蛻變為『世界市場』，消費服務已是推動中國經濟成長不可或缺的動能。據中國國家統計局資料，從 2014 年第 2 季至 2017 年底，中國最終消費佔國內生產毛額 (GDP) 的比率上揚 63.4%，消費產業營收年增率也從低檔的略高於 2% 成長至 7.7%。相較於歐美等國，人口較多的中國潛力無窮，內需消費的成長將進一步推升中國的投資價值。
- 細究上半年 GDP 表現，提升的關鍵推手，來自於中國的內需消費支出，對 GDP 貢獻度高達 78.5%，繳出亮眼成績單。專家分析，從 2017 年數據來看，中國進出口外貿總額 GDP 占比，已經降至 4 成以下，代表中國對出口依存度下滑，經濟自主性大大提高。也就是說，中國近年來已成功轉型，從「世界工廠」轉變為「世界市場」，民眾強大的購買力，成了支撐國內經濟不墜的重要支柱。
- 中國權威研調機構發布的《2018 零售趨勢半年報》裡指出，累計今年 1 到 6 月，中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為 18 兆 18 億元人民幣，年增率 9.4％，消費力令人咋舌。報告中還特別指出，目前「泛零售品類擴充」、「線上線下融合」與「社交電商」是中國內需消費三大主軸。
- 今年上半年，中國人均可支配收入為 1 萬 4,063 元人民幣，比去年同期成長 8.7％，當民眾越來越富裕，消費力道自然加大，也會同步帶動旅遊、娛樂、健康、餐飲、教育、文化等產業發展，加上中國發展物聯網、AI 人工智慧、雲端運算、5G、自動駕駛、機器人、智慧製造等腳步加快，未來中高端消費的滲透率將越來越高，進一步提升中國消費的質與量。
從內需消費類股的比重上升一事可見一斑。
講白話，就是中國的內需市場在慢慢成熟。雖然短時間受到中美貿易戰的衝擊，但是美國的制裁顯然是來的稍為「晚」了。國內的內需市場已經大致形成，在外貿上的損害漸漸可以從內需上彌補，而美國呢？美國則沒有內需優勢，在兵將對陣的大規模會戰裡容易吃長期戰線的虧。
可是中國有沒有短板，或者說弱點？有，而且也很大。
- 智堡研究院的文章分析指出，根據中國財政部最新數據顯示，2018年1-10月份全國累計發行地方政府債券約4.06兆美元。置換債券和再融資債券1.94兆美元。中國曾以大規模的財政刺激來應對金融危機，乍一看，刺激計劃非常的成功，它使中國擺脫了大蕭條，成為後危機時期世界經濟增長的主要驅動力之一。但刺激計劃究竟對中國未來的經濟增長有何影響？答案恐怕沒有那麼清楚。講難聽一點，套一句台北市長柯文哲的話，欠錢是要還的。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可愛的東西叫做「債務週期」。甚麼是債務週期呢？就像心電圖，有上有下。當借錢度日的時候經濟就跟著債務週期往上，那要還錢的時候呢？大家就得勒緊褲腰帶，經濟和債務週期就會一起坐雲霄飛車直直回落。所以，一個政府的能力，很大一部份體現在面對債務週期往下走時的應對能力，因為一不小心國家就會摔得粉身碎骨。共產黨從改革開放之後可還沒真正碰過大規模的償債壓力，這一輪中國越滾越大的債務危機中央當局能不能撐住，是一個未知數。
- 依據Bloomberg關於中國房地產市場泡沫化的文章分析指出，中國的租金收益率極低。在北京和上海等大城市，收益率徘徊在1.5％左右（而美國平均約為3％，加拿大為4％）。什麼意思呢？中國的工資根本不足以跟上信貸推動的資產價格上漲速度，一線城市的年經人光繳房貸就繳死了，哪來的閒錢消費，更不要說養小孩了。因此開發商無法通過出租單位獲得合理的回報率。那麼這些房東還怎麼賺錢？所以房地產的買賣市場比租賃市場還要火熱的多，而這裡面的遊戲池裡全部是資本大鱷，而國家真正的消費主力軍，也就是中產階級，根本沾不上邊。最後的結局就是有生產力的年輕人無法負擔房價，造成消費排擠效應，原本可以花在實體消費上的工資大部分都拿去餵給了房貸這頭洪水猛獸，而那些房子呢？需要的人住不起，不需要的人手上又很多。你課稅吧，既得利益集團放狗咬你；不課稅吧，繼續加大貧富分化。所以為什麼中國的言論審查越管越嚴，因為有很多事情中共當局已經無能為力了，乾脆直接不要聽，不要看，眼不見為淨。
- 更糟糕的是，房地產開發商更倒楣。他們的債務負擔也很重，而且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短期債務。在中國前幾年大規模的房地產開發狂熱裡，這些房地產商爭先恐後的在金融市場借利率低又便宜的美元債務。啥？聽不懂？沒關係，因為這些人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這是典型的玩火行為。什麼意思？這些房地產商看準了中國房地產市場一片風風火火的走勢，於是「借錢」來跑馬圈地，先開發先贏。而誰提供的資金呢？美元利息低，哥兒們我們去借美元。所以幾乎每個房地產商的產負債表上都堆積了一堆美元債務。那麼因為這兩年房價高企導致民怨載道，中共官方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他們下令補貼房屋租賃者，結果原本興高采烈打算賣房子的開發商們全傻眼了，買房的需求下降，租房的浪潮興起，開發商們一片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因此，如果開發商轉過頭來選擇租賃，開發商向消費者提供的租賃產品的收益率為1.5％，但同時支付的債務和股權總成本幾乎為10％。這什麼意思？ 8.5％的負收益率乘以數百萬單位相當於對租房者的巨額補貼，但它顯著惡化了開發商的債務問題。所以，這一點也不科學。第一，美國一直在升息，代表美元債務的利息在越變越貴；第二，債務規模越高代表公司體質越不健康。房地產商手上掌握了中國多少人民幣，這些人倒了是會有骨牌效應的。因此對中國的經濟而言，這也一點都不有趣。
這個巨型泡沫或將損害中國對貿易戰的戰略緩衝空間，造成中國陷入更被動的情境。
- 在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中國的影子銀行在當局的大力提倡興建基礎建設以刺激經濟下大量湧現，此後銀行業也開始販賣利率偏高的財富管理產品挹注這類資金的需求。影子銀行是什麼？簡單來說就是泛指那先游離在正規銀行體系之外的金融機構。這有什麼壞處？想一想，今天有一個人，他明明不住在你家裡，卻偷用你家裡的電，想想這是什麼感覺。影子銀行就是泛指那些不受到監管，卻大肆擴張中國基礎貨幣的可惡機構(當然中性的來說這是這個設計有問題的貨幣體系造成的，不過我們暫且不討論。)瑞士信貸估計2015年底中國影子銀行的銀行業放款占比已高達57%，穆迪公司則估計2016年中國影子銀行的資產規模為64兆人民幣（9.8兆美元），約占中國一年GDP的86.5%。截至2017年11月，中國地方債餘額近17兆人民幣。經濟學者何清漣曾指出，中國GDP的高速增長，其實依靠大量舉債支撐，其實和美國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事情是，仔細想想，人民幣可還沒有美元那樣高大上的國際地位，連在國際貨幣基金裡的特別提款權(SDR)中的比重都不是特別高。再來，就算比的是國際清算當中的外匯存底比重，人民幣也慘輸美元。據國際貨幣基金（IMF）近期公布季度報告顯示，在全球央行合計規模約11兆美元的外匯存底組合中，人民幣占比才1.8%，大約與澳元、加元相當(美元為62.6%)。話說回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當人民幣出現系統性債務違約風險的時候，誰會願意救中國？中國又能像美國一樣來一個QE讓全世界分擔美國的債務嗎？顯然是不行的。
為何中國要去槓桿？任何一個學過經濟學的高官看過這張圖之後，
心裡應該都會有答案。
但是綜合起來看，中國有一項絕佳的優勢是美國所不具備的，那就是超狂的消費能力和國內市場。和中國蒸蒸日上的內需比起來，美國顯得老態龍鍾，步伐遲緩，老年癡呆。美國不可能一輩子靠華爾街和矽谷打天下的，當你的國內製造業和基礎工業人才已經大規模出走，且無法支撐美國的生產率的時候(注意，美國的經濟已經是一種金融資本導向的經濟。股市長紅天天過年並不代表實體經濟暢旺。)，美國先天在長期戰線上就打不過中國。
和中國的一卡車新創企業，國家隊，BOT，人工智能產業，物聯網應用整合比起來，美國好像比較倒楣一些，近年遭遇接連的金融打擊：
- 2018年10月歐盟為伊朗設立了特別目的實體Special Purpose Vehicle (SPV)來規避美國的制裁。其實就是用了一個法律上的實體來承接對伊朗方面進行的業務，所以歐盟可以大聲嚷嚷，我們技術上來說沒有參與。將來美國又想動歪腦筋透過環球金融電信協會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SWIFT)隨便切斷其中哪一家銀行的美元承兌業務，然後禁止其他銀行與其交易的可能性就會被削減，制裁其他國家的能力會逐步減弱，更別提對中國進行金融制裁了。就算可以，中國一樣能用SPV繞過監管，美元霸權地位正受到嚴厲的挑戰。
- 俄羅斯宣布未來出口的石油將以歐元計價。普丁成功命中了歐盟高官們的的心房，給予了他們朝思暮想的東西：擺脫美元，建立歐元的獨立性。一旦歐元有了石油的加持，它就有可能向石油美元一樣，獲得實體經濟更強大的背書。歐盟最近正被美國那個說話顛三倒四的總統川普搞得一肚子火，正想要找機會和它翻臉，擺脫受制於人的命運，自己出去闖盪江湖。因此，吃人的嘴軟，歐盟未來和美國並肩作戰的意願會不會減弱？這是一個值得密切關注的問題。(當然，針對華為事件，中國自己真的太囂張了。擺明威脅到各國的國安和資安，那大家會饒了你嗎？當然大家都會一起圍毆中國製造了。)
- 美國的四大零售銀行花旗、摩根大通、美國銀行、富國銀行數據顯示，2017年的信用卡壞帳損失上升了20%，不良信用卡借貸數額較前一年增加了20億美元，不良貸款總額達到125億美元，消費者的債務負擔能力出現惡化。說直白一點，就是美國老百姓開始有越來越多耍賴不還錢的案例。美聯儲三月的報告也顯示，美國信用卡債務在去年12月再創新高，達到1.03萬億美元。在2008年的金融海嘯之前也曾有類似的徵兆。鑑於美國的家庭平均負債率已經上升到130%，美國國內的需求不暢和債務規模過重的隱憂將會進一步打擊美國對於貿易戰損失的消化能力。大家都沒錢還債了，還消費？您在說夢話嗎？
大江東去浪滔盡：
關於中美貿易戰，它是川普的一場豪賭。或許川普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反正宜將剩勇追窮寇，百萬雄師過大江，看著中國居然在美國的打擊下步步敗退，節節讓步，川普很得意。
看吧，歐巴馬沒做到的事，我做到了。
看著中國這樣眼冒金星，川普微微一笑，原來貿易戰真的管用，那麼，就繼續加碼，加到中國完全崩潰為止。
因為，畢竟將中國這個潛在競爭對手打到國破山河在，五千貂錦喪胡塵的美國總統在歷史上絕無僅有。或許，或許川普覺得，只要打贏了中國，只要替美國迎來了像是「廣場協議」一般的偉大勝利，像是打敗日本一樣消滅一個可能影響到美國霸權地位的挑戰者；第一，國內媒體的注意力會高度集中在貿易戰上面，第二，或許自己通俄門的醜聞就可以被公眾有默契的原諒了吧。
你看，人家柯林頓不是也有醜聞嗎？但是人家聰明，懂得搞經濟。柯林頓執政期間最大的成就是繁榮的經濟。拜網際網路科技成熟之賜，一個嶄新的科技產業在1996年開始發展起來，並於1998年進入白熱狀態。網際網路革命創造了一個帶有巨大產值的新產業，連帶創造了高薪的工作機會，帶動了經濟的運轉。
既然柯林頓可以被大眾原諒，那麼我川普，是不是也可以呢？
也因為如此，川普重此必須和中國勢不兩立，來降低大家對俄羅斯方面的敏感度。
而中國呢？中國經濟上走的是穩中求勝，而政治上卻有些慌了。看看中國最近做的事吧，干涉美國期中選舉，干涉台灣大選，壓迫新疆伊斯蘭勢力，收緊國內口風，打壓國內言論自由等等，代表中國對於打贏中美貿易戰其實是沒有底氣的。
就算中國本身贏了，在美國巨大的改革壓力面前，只要鬆口改革，習近平，乃至整個共產黨還是有可能輸的一敗塗地。
要知道，中國打贏，共產黨打贏，和習近平獲得勝利，是三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就算中國真的和美國對耗，最後耗贏了美國，這也不代表中國共產黨真的能夠勝利。
別忘了，就在幾年前習近平才剛剛用打擊貪污府敗的名義進行了一場教科書式的政治整肅運動。那麼，在如今中國被美國一巴掌搧過來搧的灰頭土臉的情況下，想想背後能有多少勢力在蠢蠢欲動？多少人看習近平和他的執政班子的人眼紅？既然習近平想要享受他的帝王生涯，他就必須把中國帶到富強的道路上，來堵住這些人的嘴和逼宮的機會。否則，光平衡黨內各個山頭的政治勢力，習近平就有可能忙到過勞死。
要理解為什麼這一場仗習近平不能輸，就必須理解中國共產黨的執政基礎。
共產黨之所以能夠在中華大地上青天高高白雲飄飄，悠哉悠哉的統治這個人口上億的國度，他們有兩個安身立命的法寶：
- 發展經濟，實現中國的小康夢；
- 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讓中國重新躍居世界前列。
所以，共產黨必須確保這兩件事情的順利進行。就算是習近平一樣，能力不足，那還延長什麼執政期限，不行就讓黨內其他同志大展身手。
而川普第一不希望擴大中美貿易逆差，第二不希望中國在國際上有太多影響力，所以301調查打下去，「中國製造2025」防堵下去，加強國安情治系統的金費砸下去，又聯合各國打壓中國的5G領先地位，藉此全方位的消滅中國人民支持共產黨的理由。川普大概是有看過《春秋》或是《左傳》，合縱連橫還是玩得很溜的。
而原本吃著火鍋唱著歌的習近平突然被川普來這麼一手，肯定眉頭一皺，眼睛噴火，想想習近平能夠有多恨川普吧。
所以中美幾乎沒有和解的可能。既然如此，中美貿易戰是一場打不完的戰役，兩邊的硝煙會持續直到共產黨崩潰，或是川普下台。
而經濟情況實際上滿目瘡痍的美國比較有可能成為優先倒下的國家。因為美國需要選舉，美國可以政黨輪替，而中國則可以幸災樂禍的一黨專政下去。既然如此，針對美國的大選和民意導向，中國見縫插針，干涉選舉的機會和手段太多了，美國根本防不勝防；再加上巨額的國債問題，和日漸衰落的美元霸權地位，美國到底還能撐多久，真的是一個未知數。
南懷瑾在他的《圓覺經略說》裡寫道：「秋風落葉亂為堆，掃去還來千百回。一笑罷休閑處坐，任他著地自成灰。」
其實都是聰明人，川普是一個很成功的政治高手，可惜或許他會贏了現在，輸了未來。只能說川普，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呢？
責任編輯：王宥勝 核稿編輯：張軒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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