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影評｜《燈塔》：寂寥瓦解秩序，幻象扭曲人性。

《燈塔》(The Lighthouse) / 2019 / 加拿大、美國

以《女巫》聲名大噪的新生代導演Robert Eggers，時隔四年，攜手Robert Pattinson、Willem Dafoe共同打造詭譎新作《燈塔》。劇情描述1890年，新英格蘭一個遙遠又神秘的的海島上有兩名守塔人，他們與世隔絕，試圖保持理智。

無庸置疑，這是2019年最棒的電影之一。Robert Pattinson飾演年輕氣盛的新進守塔員Winslow，他時常摸索著燈塔週遭繁忙事務，同時需要應付老前輩的怪裏怪氣，表演方面，Pattinson交出了《失速夜狂奔》、《黑洞迷情》後的最佳演出。Willem Dafoe則飾演帶領著他的守塔前輩Thomas，慣性以酒為樂、嘴邊不離詭異傳說，細膩的表演不輸《梵谷：在永恆之門》的深刻掙扎。在35mm的黑白攝影與1.19:1的獨特比例之下，視覺上帶有幽閉的恐懼，怪誕的華麗，而恰到好處的配樂一再突顯蔓延至心的恐懼，帶領觀眾進入真正的夢魘。

故事其實很簡單，老前輩在孤島上與新人共守燈塔。節奏不快，前期跟著Winslow的視角認識破舊房屋與疲乏工作，唯一的嗜好是窺探前輩封鎖住的燈塔頂端，偶爾抓著木製人魚發洩情慾。卻又同時，在一個個荒唐對話與奇幻影像之中，電影一點一滴蔓延了足以滲透的壓抑氛圍，即將引爆的欲望爭奪。欲望是影片的中心思想，越是無法進入的燈塔、越是無法發洩的雄性激素、越是渴望美味的身心和越是想放下的陰霾，導演一再將欲望作為扭曲墮落的冰冷深淵，同時越不接納的卻越為存在，人魚、神話和詛咒的具象化，最後，海鷗的符號象徵將一切推入無底變態之中。

不失幽默。這是《假面》般封閉而日益惡化的偏執與恐懼，然而Winslow和Thomas的關係卻頗為詼諧。他們時而暴怒而傷害，時而飲酒而共舞，前一秒還在剁剁逼人，下一秒卻又委屈求人。在僅有兩人的孤寂之中，權力成了最大欲望之一。在神話意象、符號和大海寂寥之中，電影瓦解了時間、現實和邏輯概念，我們再也分不清是Winslow受Thomas的胡言亂語而偏執，還是Thomas受Winslow的崩塌而不安，又或從頭到尾都是Thomas的內心狀態失控，他們都只是自己。

沒有刻意的心理操弄，也不見故作的玄虛氛圍，《燈塔》彷彿重現柏格曼式的黑暗探索，真實遊走心靈錯亂的扭曲夢魘。它讓我們再也分不清時間、空間和自我，一切如夢似幻，卻又空虛至極。這是有趣、令人著迷卻深植人心的電影，隨著觀眾接納與選擇的不同能創造無限面向與解答，但始終永存的是掙扎與不安。

推薦指數 ☆9.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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