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在短短幾周之內,恐慌就蔓延到全世界,引起口罩搶購潮,除了台灣價格持平,其他國家已經出現天價,甚至出現排華反中的案例。就以此次疫病事件,我們可以從中學到什麼?就已公開的資訊來說,這次病毒擴散有好幾個可以觀察的點,足以學習基本的戰略分析技巧。
台灣對這次疫情的反應,處理的非常好。SARS得到的經驗,就是讓台灣最頂尖的人才,獲得充分的授權,設計出有效的標準處理流程,純以防疫角度來說,幾乎是無懈可擊;而蘇院長率領的行政團隊,也有設計一套防止囤積口罩等物資的機制,並透過大量的傳播媒體宣傳,避免民眾因為缺乏資訊而恐慌,就經濟角度而言,即使不是最好,也相對讓台灣產業避免陷入SARS時的衰退。
前日蘇院長下達興建新口罩生產線,這著眼於判斷中國疫情數個月內不會消退,且台灣本土生產量原本就不敷使用,需要進口填補。反對政府介入產業的人或許會覺得這是趁機擴權,更有人覺得囤積居奇來自於禁止出口,這若在平時還說得通,以現在資訊氾濫的狀況下,大量出口的訊息會更快填滿民眾的社群軟體,恐慌反而更加嚴重。
台灣現況:正確的戰略應對
就通盤戰略考量來說,能夠生產必要的物資,對於作戰來說絕對需要。誠然口罩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巨大的防護能力,但就現實來說,防止民心士氣的降低也是必要,那麼口罩就會是一個有意義的管控物資,至少在中國確定恢復正常前,筆者都不認為應該開放出口。
原因很單純,防疫視同作戰,那麼醫療器材跟口罩,若是民眾所需要的物資,就是戰略物資,只要疫情仍需控制,管制是理所當然。
蘇貞昌帶領的行政院團隊大力宣導防疫。圖片來源:蘇貞昌臉書
一個正常的國家,必定是優先保護自己國民,行有餘力才去照顧其他國家的人。我們可以說一些要協助中國處理疫情的場面話,但不可以真的相信基於人道精神,把台灣都欠缺的物資送進中國是高尚的行為。
戰爭只有勝敗,道德是戰後活著的人才要去辯論的事情,我們面對的是真實的危機,自己人生存優先。
面對這種可能擴及全國,造成經濟衰退,甚至是政府信用危機的疫情,首重透明公開,畢竟這不是電玩中的殭屍病毒,只要受到良好的醫療,痊癒的機率很高,好的衛生習慣也可以降低傳播的可能。此時最忌諱的,是因為害怕造成恐慌,而選擇隱匿,更不該做出防範過度,例如SARS時和平醫院封院的案例,就是很好的例子。
過度拉高防疫規格,恐怕適得其反
有人會問,為何不能一次性的拉高防疫規格呢?
這道理同軍事狀況,若今天解放軍派了兩架軍機繞台灣,正常的做法就是也升空兩台飛機監控。筆者認為,沒人會覺得此時的國軍,應該發動全面反擊,將解放軍的所有空軍基地炸毀、沿海船艦全部擊沉吧。真有人這樣提議,被當神經病的可能性還蠻高的。
疫情也是一樣,現在的規模若直接宣布封鎖國境、從中國回來的人無條件隔離檢疫14天,那麼除了無謂的恐慌擴大以外,恐怕是讓已經從中國回台的人不肯通報,在中國的台商會想盡辦法從第三地回國,而在準備不足之下,台灣將沒有足夠的設施可以進行防護。
意即一個不小心,如武漢一樣超出醫療系統負荷的情況也會在台灣發生。醫療系統並不是只照顧肺炎患者,一旦醫院處理防疫事項過多,勢必影響其他看診需求。萬一醫護人員開始倒下,就會進入負面回饋,直到系統崩潰為止。
以戰略分析的角度,來看之後的規劃
做戰略計畫,一定要想到最糟糕的場景,台灣的防疫計畫寫得相當完備,從SARS中已經得到教訓,基本上遇到需要大量隔離檢疫的狀況,會整理閒置營區,以及大學宿舍使用。而負壓隔離病床全台超過一千,正常狀況下是不會出現超出過載的情況,台灣的醫生水準更是全球頂尖,只要民眾不要輕信謠言──尤其是中國持續對台分化用的資訊戰──就不會有問題。
敵人是病毒但也不是病毒,畢竟帶病毒的是人,我們始終必須針對人來處理。前線遇到的狀況就是面對敵人,醫護人員面對的是需要進行醫療協助的人,但無法辨別的情況下,都得視作潛在具威脅性的對象。
用作戰角度來說,我們要先釐清戰場在哪。在防疫的戰場上,第一線就是醫院,醫護人員就是前線作戰的軍士官兵,彈藥就是醫材,我們非專業人員在此,比較偏向民防、宣傳、後勤生產的工作,不是戰鬥專門的軍人。
最前線遇到的危機,不外乎敵方戰力超過我方,會有這種問題,多半出在兩項,第一項就是單純的敵方太過強大,我方戰力不足;第二項則是我方後勤支援太少,造成前線戰力降低。
這兩項是相輔相成的,後方支援項目,除了基本的糧食彈藥,還有各式各樣的軍用裝備,彈藥就是針筒、藥品、醫用口罩之類的消耗品,軍用裝備非指機械,在防疫上指的是「需要時間生產與裝設」的項目,且不單純指稱耗材,例如建設專門收治重症病患的醫院,建置跟訓練人力都需要時間,你可以想成戰車工廠生產一台重戰車必須耗費時間,也要受過訓練的專業工人夠多才能準時出廠。
包括口罩醫藥、醫院與醫護人員都是「防疫戰備」的一部分。圖片來源:東森新聞
所以,不正常的狀況可分成兩種。第一種是當出現類似DDOS攻擊(以過載的流量使目標的電腦系統或網路癱瘓),需要照顧的對象,遠超過醫療系統可以承受的上限,此時會開始排擠非疫情的醫療項目,依重要程度遞減,一旦出現排擠現象,一般輕症可能被拖到重症,進一步壓縮防疫能量。
第二種,是我們有沒有足夠的設備,可以容納與處理夠多的對象,以國內目前的流程來說,會啟用閒置營區,安置需要隔離觀察但沒發病的對象。這種作法是要降低醫院的負擔,讓醫院可以專心處理較嚴重的案例。同時在民間,民眾是否有足夠的意識,能夠警覺一些不配合的民眾,儘速通報防止病患亂跑,也有足夠的知識,可以採取有效降低疫情傳播的措施,避免佔據防疫能量。
根據已知情報,對超常狀態進行準備
正常情況,台灣真的不需要擔心,標準流程即可以應付。根據上段所說,我們要擔心的是萬一出現不正常的狀況,醫療系統是否能夠承受超出負擔的能力。
這有很多種狀況跟劇本需要模擬,而且絕大部分都跟醫療專業無關。
首先,情報的確認:
- A. 已知還在中國的台商,數十萬跑不掉。
- B. 而要返回中國工作的,甚至還想去中國旅遊的,依然不在少數。
- C. 台灣內部的負壓隔離病房,處理上千例是可以的,只是會排擠到一般項目。
- D. 軍方對閒置營區應該只有準備空間,沒有進行改裝。(新聞上沒看到)
- E. 部分大學已經進行陸生返台的宿舍隔離處置。
A的部分非常難處理,現階段而言,疾管署雖對中國發出警示,但僅止於1922專線通報。雖然蘇院長已經下達指示,接受自主隔離者必須受到電子監控,違者重罰,但仍然有零星案例,在疾管署發布警訊前回國的,沒有如實告知,還選擇隱匿自己去過中國的紀錄。即使隨著時間過去,這些案例發病的危險已然降低,也顯示國人對於武漢疫情的認知處在不夠全面的狀況。
我們要謹記一個原則,處理的對象少,醫院本身就可以分級處理,加上民間自發性檢查,警察與民眾的管控,絕不會有問題。但只要需要管理的人一多,人數等差成長,問題會等比出現。
針對阻絕疫情的思考A:台商大批返台的情況
- A. 已知還在中國的台商,數十萬跑不掉。他們回台如何處理?
這邊會有兩種以上的可能狀況,最可能的就是遇到中國的疫情失控後,在中國的台灣人大規模返台,一日超過千人或更多。此時返台的台灣人若都需要進行隔離,我們有足夠的電子監控器具嗎?又有多少比例會因為恐慌,逃離流竄成為可能的破口,而為了堵住破口,會要多少警力追查,這些警察遇到可能的帶原者,有足夠的防護裝備嗎?
若要下機就強制隔離,我們有足夠的閒置營區可以讓這些人住進去嗎?這些人還沒有發病,對待國民是不能當作犯人,隔離區內基本的電視、網路與生活娛樂設施都要有,不能讓其處於資訊封閉的狀態。而人數只要成千上萬,超過醫院可以容納的上限,勢必要讓改建過的閒置營區,內部進行初級分類,較輕微需要進一步觀察檢疫的,需要跟完全沒症狀的徹底分開,營區的軍事防衛需求,在此時正好可以應付,而我們有做好相關設施的改建,又有足夠受訓的軍警醫護人員能夠預備,同時不會影響社會正常運作嗎?
若一個月後中國疫情沒有改善,甚至更加惡化,會有更多透過各種方式返台的人。台灣的醫療世界頂尖,就算世界各國都封鎖中國入境,絕對會有冒險偷渡返台的人,我們要用什麼方式應對,就算當偷渡犯逮捕,也不能直接丟到拘留所或監獄。
更何況,中國現階段拿各國僑胞當人質,德國才出現拿防護衣換撤僑的傳聞。若中國將台商當作籌碼,公開要求台灣給予醫材設備才准回國,台灣政府有推演過怎麼回應,我們的民眾有沒進行討論,像是政論節目開始廣泛辯論,取得社會共識嗎?更極端一點,中國此刻不准台商回國,等到疫情嚴重,無法回國的台商與其在台灣的家屬,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之際,宣布台商可以自由返台,我們能夠處理嗎?
可行的辦法就兩個,一個是開放更多營區,醫療專機接回後直接送進隔離,但顯然數十萬台商都要回國,台灣絕對沒有能量全接受。另一個辦法,就是限定每日回台班機數量,控制每日進隔離營區,以及檢疫過關離開的流量,哪些人優先回台,都是考驗。連醫療專機要排定回台順序,都會形成政治風暴,在台灣的家屬一定會在媒體前情緒轟炸,我們民眾有這種心理準備嗎?
這不是只有政府說說就可以,民眾要及早形成共識,才能提供政府進行決策的支持。
針對阻絕疫情的思考A' :如果出現病患難民潮
這可以延伸到更大的問題,萬一出現極不可能的狀況,中國政府防疫系統崩潰,成千上萬的病患到處跑,想到一水之隔的台灣有絕佳的醫療照顧與人道對待,會不會爆發難民潮?政治難民還可以用帳篷跟貨櫃屋臨時搭建隔離區,全部塞進去再慢慢處理,高比例帶有傳染性強的病毒帶原難民,我們有能量處理嗎?
更嚴重的是,台灣海峽夠寬,台灣、澎湖還可以重編海防部隊,全面性阻隔難民。但金馬要怎麼辦?數以萬計的舢舨搶灘,現在海灘也沒有佈雷了,金馬守軍數量絕對不夠應付,所以台灣要怎麼處理,難道真要直接放棄金馬嗎?就算要,撤離方案怎麼擬定,也不能到時候再說。糟糕的是,難民多到直接佔據金馬,台灣在外島的國民與駐軍變成人質,我們又該怎麼處理?金馬要守住,只能增派駐軍,採取戰爭手段殲滅所有搶灘的人,我們有辦法支持這種決策嗎?
軍方是有人跟筆者表示過,真出現這種狀況,下令開火也願意承擔,但在國內政治與國際公關上,可是完全不一樣的事情。而且收了第一艘,就會有後面一百艘,台灣一定沒辦法全部處理。最殘酷的手段也要講求時機,筆者沒看過我們社會想過去討論這種問題,一片歲月靜好。
這些開始進入到更高層次的哲學問題,筆者不打算給予答覆,這要全民及早做出討論,政治人物才能根據民意做出回應。
只要民眾拿得出共識,其他國家就不會有太多意見。最怕不做決定,只想要政治人物幫我們解決,反正出事都怪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