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01)

汐止，羞恥又失根。

汐止，2000年前後有線電視台，每逢颱風，新聞台總是到基隆河那條橋拍攝河水警戒高度，那條橋是居於基隆河鄰近北岸的我家前往市中心交通要道的必經之路，羞恥成了全國印象。汐止，台北市東隅的衛星市鎮。衛星市鎮這件事意味著，居民除了拉撒睡以外、皆不在這裡的地方。同學約逛街吃飯看電影唱歌，西門町或東區。明明常在汐止碰面，為什麼不直接約汐止吃飯呢？不知道。可能因為在汐止不知名店家打卡美食拍照，朋友還不知道那在哪裡；台北市的店可就不一樣了，會出現在節目雜誌上，比較高級。是個上班都在台北市、只是回來睡覺的地方，用空間距離和忍受永無止盡塞車時間成本換取相對低廉房價，簡言之，次等人的地方。汐止，國小、國中時候，老師們嘮嘮叨叨念茲在茲「台北市的小孩怎樣...資源差距，大家要努力考試，去念台北市高中」的地方。我們就是沒有如空氣水般的補習資源和文化資源，才會在這個鬼地方。汐止，搭公車到昆陽捷運站藍線轉新店線、或班次少又上不了車的907快速公車，單趟花一個半小時，才能到擁有河岸留言live house、位居師大公園旳政大書城、公館這個文化重鎮的地方。台北市，擁有文資投注、很多常設性文化局經費和進入文壇門票的文學獎，擁有電影裡大量象徵再現，比如《鱷魚手記》裡的「溫州街」，是全台灣唯一只需要寫路名、不用加行政區域名稱，其它地方的人就理應要都知道那是哪裡、不然你就沒氣質的地方。鄉下人到公館進城，一個半小時就會站得精疲累盡，才能呼吸新鮮的文化空氣，然後再花一個半小時路程回家。汐止，1980年代炒作房地產時期精華要地，本土派報紙《自由時報》創辦人林榮三所關係的三重幫大家族商業集團，買下了內湖汐止及西區台北縣的土地開發，省道大同路建案全是大財團成果，以及山坡地開發的林肯大郡。政治本土派和台灣文學獎，是由日治時期地主階級在戰後轉工業和1980年代炒作我們這裡房地產的錢收買文人一起打倒威權國民黨。汐止，在地老居民和外來人口大量擁入的極端撕裂，一端是生活節奏氣質都會人、文藝餐廳的客群、投票給黃國昌的人；一端是年齡結構衰老、子女再也不回來、從河運茶礦時代世居、講閩南語在傳統店家買賣、反同婚罷免黃國昌的人。

汐止，既不夠都會又不夠文化鄉下，都市旁的貧民窟，沒值得一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