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起之《吳子》(本篇請參考武經七書)。
個人與著作背景:
春秋末期、戰國初期人,曾在孔子門人曾參之子曾申門下求學,後因不奔母喪被開除學籍(請參考白居易著「慈烏」)。在魯國的時候為了抵禦齊國,殺了齊人的妻子以獲魯君信任,後在魏國為河西守,秦國不敢越雷池一步。魏武侯後為避禍到了楚國,協助楚王平定百越、兼併陳蔡兩國,後因改革激烈,於楚悼王死後被楚貴族圍殺。所著作的「吳子」一書,被懷疑是後人託名之偽作,加上銀雀山考古沒考到吳子,目前的真假還未定論。但至少書的主旨跟精神大致上沒有太大差異,再說,考證對錯不是本篇的重點。
吳子思想主旨:
吳子在解釋戰爭的前因後果等上,較孫子有系統的多。以見魏文侯的進言可以貫穿吳子全篇的思想,意即「內修文德、外治武備」,簡單翻譯就是「對民眾要提升精神素質,建立堅強的心防;治國上要選拔優秀的軍事人員,任用有才能的官員」。在那年代治國跟治軍意義上很接近,所以不需要太在乎其字面意義。內文外武可以視作國家管裡的根本,而戰爭的原因吳子探討得更多,分為五項:
「爭名、爭利、積惡、內亂、因飢」
白話文解釋就是,為爭奪道德高度而戰、為了爭奪經濟利益而戰、因對內或對外長年累積的不爽而戰。簡單說,什麼都可以當成理由,但並不是說就可以亂打,事情還是要有先後順序,為了名發動的叫做義兵,義兵的目的是除暴禁亂,不能變成去搜刮掠奪。戰爭的原因絕對不能被手段混淆,上述五種理由可以劃分出兵的五種性質:
「義兵、強兵、剛兵、暴兵、逆兵」
戰爭不同的性質有不同的對應方法,例如逆兵是不顧國內天災人禍硬發動的戰爭,這種不顧國內空虛還要打仗,多半有僥倖心態,所以要用強大的威攝力量,直接讓逆兵改變其意圖。換句話說,吳子認為不同的原因產生出不同性質的戰爭,不同性質的戰爭要用不同方式對應。但要能夠對應不同戰爭,本身的強大還是必要的,所以吳子又說了四個不能夠出戰的理由:
「不和於國、不和於軍、不和於陣、不和於戰」
意思是,國家上下不能一致,就不能夠出兵;雖然出兵了,但軍隊將士不能團結堅定,就不能夠與敵接戰;軍隊夠團結,但如果訓練不足、陣形戰術不能協同,還是不可以出戰;訓練都足夠了,如果情勢不利我方,那還是不可以去跟敵人進行決戰。說白一點,就是要有萬全準備,準備萬全還要有環境形勢配合,才能在最佳時機與敵人決戰。當然實際上使用沒那麼死板,只是一種概念。
重要的其他概念概述如下:
- 一戰一勝稱帝、二戰二勝稱王、三戰三勝稱霸、四戰四勝疲累、五戰五勝召禍。拼命打戰得勝不見得是好事。
- 因敵制敵。要根據不同敵人的特性制定不同的作戰策略,首先就是要先知敵。
- 見可而進、知難而退。
吳子對戰爭的認知,必須要從春秋後期的時代來分析,而且從他個人經歷來看,為了諾言不奔母喪,為了被重用不惜殺妻,可見得吳子屬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一型,但其戰爭的原因分析,還有性質的分類,都可以切合春秋戰國的背景,可見得他對兵法下過很深的研究。從他身穿儒服見魏王,提出的內修文德、外治武備,可以看出他本人的核心思想還是偏儒家,屬於要用仁義教化民眾,使民眾有堅強的心防,再挑選有才有能者為相為將,建構強大的國力。所以兩者比較,可以了解到吳子本身是以強國為前提打仗,不是為了打勝仗而打仗,這點跟同時代許多兵法書很不一樣。但也因為這等於在做政治指導,必然會衝突政治利益,他最後也是因此而死。不過,吳子的思想用現代的話來說,可以歸納成兩點,第一點是戰爭的勝利決定在政治之上,國家沒有良好的政治環境就不可能打勝仗。第二點,必須釐清戰爭的性質,才能規劃適合的戰略。
吳子思想優點:
- 將兵法提升到政略層次,說明了戰爭不能只依靠戰場上的勝負來決定。
- 系統化戰爭的起因、性質與對應方法。
吳子思想缺點:
- 吳子為語錄,不是完整的一本書,以致於論述雖然完整,但欠缺整體性。
筆者個人對吳子的簡評:
吳子出身儒家,算自學兵法起家的戰略家,但從他個人的經歷也可以看出,他真的是未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也難怪不得善終。畢竟他所謂的人和,連他自己都做不到。做不到的理由當然是衝突到舊有利益,試想今天讀者當到國防部長,然後就依照自己的理想推動軍隊改制,連同經濟部跟內政部都要一起照著改,能夠不引起其他人的反彈嗎?魏文侯還在生的時候,大力支持吳起,有了國君鼎力支持,吳起又能夠從秦國手上取得大片土地,那問題還算小,一但魏武侯繼任,功高震主就是大問題,後來避難到了楚國,一樣的幹法下場就不一樣了。這很顯然,吳起的想法是理想性高過實用性,主因並非是其方案太過不合理,而是牽涉利益太大,根本不能一昧蠻幹。
筆者對吳子的評價還算高,主要原因還是出在吳子有定義出戰爭的性質,不是只有談怎麼打贏戰爭,這優點是遇到了好國君,那國富民強指日可待,缺點就是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既得利益者抵制到死。吳子一書的缺點還包括是語錄格式,加上散失的太多,雖隱約感到有一個整體的系統性論述,但卻因斷簡殘篇難以連貫,使得我們沒辦法具體的理解吳起到底在想什麼。理解古代人想什麼是很重要的,許多後人的記述都會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抄書或是再解釋的多半是文官,這些儒官沒上過戰場,沒待過軍隊,十之八九看不懂一百年前的將軍手稿,到底是在「寫三小」,一大堆軍事術語跟兵器操作大概也都一知半解。更慘的是一千年後的我們,要研究的是這些後代儒家手抄本,到底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所以比較可靠的方法,也只能用其精神跟做法來推測,不能執著字面上的含意,再不然就只能等挖古墓的挖出點東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