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的事情在朋友圈傳開,男性友人們接二連三的打電話來。是關心嗎?想太多了,他們只是希望我這個過來人,可以在離婚的路上給他們心靈上的支持。當了幾年的單親爸下來,並沒有被工作以及孩子的教養壓垮,氣色反而比以前更好。看在兄弟們眼中,不免覺得離婚是他們生活困境的解方。
以別人「看起來」的狀態來衡量自己的幸福,是相當危險而且不智的。他們只看到了重新站起來的我,卻不知到眼前這個容光煥發的人曾經夜夜抱著孩子哭著入睡。他們只想聽到我說「想離婚?去吧,離婚超棒的呢!」。屁!不好好經營自己的人生,無論是未婚還是已婚,都是魯蛇!
A:「我覺得我老婆變了,他對我沒耐心,也不像以前常常跟我撒嬌。每天動不動就找我吵架,我想離婚。」
我:「那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常常給他驚喜,天天逗她開心嗎?還有你的身材跟體力也跟結婚前一樣好嗎?」
A:「幹!」
B:「有小孩之後,我們已經快兩年沒性生活了。上次忍不住找人一夜情被抓包,老婆天天疑神疑鬼,只要我晚點回家就大吵大鬧,我想離婚。」
我:「你偷吃被抓到姿態應該低一點啊,換做她偷吃你也會抓狂吧?」
B:「是沒錯啦,但是她不讓我碰也不讓我出門偷吃,這樣下去日子怎麼過?」
我:「你們有認真坐下來談談嗎?」
B:「每天上班跟照顧孩子都累死了,誰有力氣談啊?」
我:「你有空出門打砲沒空跟老婆談談心?」
B:「幹!」
C的狀況比較複雜,幾年下來試過各種方法(包括透過婚姻諮商),依然無法改善與另一半的相處狀況。看著他憔悴的狀況我不忍心婊他,所以他是唯一一個跟我聊完沒送我「幹」的兄弟。
C:「聽完我的故事,你有什麼想法?」
我:「如果我是你,我會離婚。你需要的是一個冷靜的律師幫你走完離婚的程序。」
C:「可是我不想離婚,她說如果離婚我一個小孩都別想要。這太扯了吧,怎麼說也該是一人一個啊!」
我:「幹!(好爽,終於換我罵人了)你以為你女兒是財產,均分就好了啊?你好好給我記住,她們是活生生的個體,不是你賺來的。要就兩個都歸你,要不你就讓未來的前妻(英語老師說時態很重要)好好照顧她們。」
C:「我沒辦法照顧兩個孩子,最多只能一個,兩個我會累死。」
我:「如果是這樣你就別管面子了,孩子都歸媽媽,離婚協議書多載明探視的時間就好。」
不知道各位有沒有看出來,包括我自己在內這四個六年級的大叔都有共同的毛病,那就是不懂溝通、不懂得示愛(還有死愛面子)。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沒有人教我們溝通,沒有人教我們如何愛。我們生長在一個充斥著「只要你好好讀書,人生保證幸福美滿」謊言的年代,青春期被告戒別談戀愛,只要考到好高中就會有美麗的女孩主動接近你。高中時謊言進版到 2.0,告訴你忍過三年大學就自由了。大學時 3.0 的版本要你努力唸書才能考上研究所,踏入社會之後謊言 4.0 突然強制改版成真相 1.0,安裝完畢馬上跳出「你也老大不小了,什麼時候要結婚讓我們抱孫子啊?」系統訊息。
喔幹,我在謊言裡面的戀愛任務都還沒解完,你要我直接挑戰結婚生子大魔王?系統再度跳出「別擔心,你爸媽也是這樣破關的。」嗯哼,大家都看到問題了吧?
我很慶幸我的孩子是來地球報恩的。當爸爸後,最幸福的時光就是抱著她,然後對她說「我愛你」、「謝謝你來當我的孩子」、「能夠當你爸爸是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你真棒,每天都可以跟我分享這麼多學校發生的事情」。回想起自己的童年,你記得上一次被父母親讚美以及擁抱是什麼時候呢?父母拙於示愛,因為他們也是從謊言裡被迫進入現實,使我們也真的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我、懂我。所以,當有個人對你說「我愛你,我要與你共度餘生」時,你的世界變成了彩色,到處都是粉紅泡泡。想當然爾,那個許諾與你共度餘生的人不再愛你時,你的世界也就崩塌了。
是的,我的世界也崩塌了(曾經)。
以為失去一切的我,沉澱許久之後發現自己其實什麼都有,唯一改變的只是換發身份證。在人生的谷底,我見到了父母的愛(一直都在,只是我不懂),我見到了孩子的堅強,我也體悟到最該好好愛自己的,其實就是自己。
我開始定期運動,也跟孩子約定好爸爸偶而需要一個小小的假期,因為我需要充電才有更多能量愛她。我開始凝視鏡中的自己,試著讓自己看起來不再是個無趣的痴肥中年男子。然後,我開始約會,並讓兄弟們誤以為離婚就是美滿人生的特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