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晶片戰爭-Chip 3
2020/05/30閱讀時間約 19 分鐘
「你不會打算就這樣子衝出去吧？」EWD說。
我推著崔西的病床，正準備直直從房門口出去，我確實毫無頭緒，但此刻不走不行。
「那你有何高見？」我問。
「善用你的晶片啊。至少，你可以先像我一樣，連入監視器系統，這樣你就會知道何時該避開。」EWD說。
對啊，我剛剛就曾進入車禍現場的監視器，醫院的應該也不難。
只花了幾秒的時間，數十個監視畫面已同時在我眼前浮現，宛如中央控制中心，我還順便下載了醫院平面圖，在心中默默擬訂出自認為最佳的逃跑路線。
「等一等，還差一樣東西。」EWD說。
「什麼？」我說。
我覺得我的計畫已經很完美了，要大搖大擺走出醫院肯定沒問題，想不到還有什麼遺漏的。
「你打算就這樣推著崔西走過半個市區到凱特那邊？」
我搔搔頭，覺得有點難為情，說：「對...」
「年輕人終究還是年輕人，算了，幫你叫好Nuber了，車號9527。」
「哇，是無人駕駛計程車嗎？我早就想試試了，謝謝。」
「這時間急診那邊比較沒人，我讓車子到那等著。」EWD說：「走吧，我看到好幾組人馬在靠近了。」
我的目光聚焦向幾個監視畫面，確實有些可疑的人正在往崔西的病房移動，我似乎能靠直覺就一眼辨認出有異常的人，因為他們都給我跟艾倫剛剛相同的感覺。這些人有樓層守衛、交警、冷氣工人、西裝男、甚至還有病人，BFC中樞能一次控制多少人？這問題油然而生，但已沒時間去細想了。
算準時間，我將病床推了出去，躲進了走廊斜對面的病房中，幾個病人與家屬紛紛抬頭狐疑地看著我。
「啊？走錯了，不好意思。」我說。
接著我看見守衛與一個病人走進崔西的病房，我便快速倒退著回到走廊，往電梯前進，此時交警正在一樓電梯口準備要上來，我選擇了另一部電梯與他交錯開。
來到一樓，我發現守衛與交警正在三樓瘋狂搜索，心想，難道BFC的晶片不能看到監視器影像？這倒是個好消息。
我避開扛著的鋁梯從門診正門進來的工人，彎向急診室，從這裡已經可以看見一台黃色的Nuber計程車，停候在急診大門的迴轉車道上。
「嘿。」西裝男突然從門診追了過來，然後他對著手臂晶片呼叫：「他們在這裡。」
「看來計畫還是趕不上變化。」我說。
我從監視影像看到，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往急診聚集，宛如喪屍電影。我推著崔西衝到車邊，一把打開車子後門，將崔西抱上後座橫躺，我則坐進前座，透過意念與駕駛螢幕連線，說：「出發，快。」
從後照鏡我看見約莫有二十多個人衝了出來，但大多追了一段就放棄了，他們看起來充滿疑惑地呆立在原地，是BFC中樞放棄控制了嗎？
但很快我就發現並非如此，原本在我們後方的一輛黑色賓士車突然加速往我們衝來，幾乎就要撞上。
「快切換駕駛。」EWD說。
「換我嗎？我不會開車啊，而且，我沒駕照。」我說。
「這些理由在超級晶片面前，都不是理由。快點，不然你們就要被抓住了。」
我只好硬著頭皮嘗試突破車上的晶片防護系統，那種感覺就像翻過一座高牆，牆雖然高，但我的跳躍力似乎更勝一籌，輕輕鬆鬆，我的意念已經接管一切。儘管我還花了一點時間上網搜尋車子的說明書以及一段教學影片才理解操控方法，車子也因此而驟然減速，險些被追上，但其實也就只是一眨眼的時間罷了。
我迅速地切換檔位，對電子油門加速，動作一氣呵成，9527宛如火箭噴射向前衝出，此刻我已經能完全用意念掌控車子的速度與方向了。
此時這樣流暢的馳騁，駕馭風一般的速度，本該令人心神愉悅，但回頭看見崔西的樣子，實在很難讓我開心起來。而且，我看到又有更多的車子追了上來，就連前方也會有車子突然急停，逼得我必須緊急左右來回閃躲。
「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了。」我說：「它一直切換控制對象，擺脫不了啊。」
「必須要想辦法切斷他的連線訊號。」EWD說。
「BFC中樞，你在開玩笑嗎？全世界佔有率第一的晶片商？」
「不要慌，仔細想想。」
我腦中飛快回想，幾乎要將這輩子的記憶翻過一遍。
「對了。」我說。
我想起校外教學那天，金包恩說過的話，於是說：「我好像知道怎麼讓它當機了。」
「這當然是一個好方法，問題是，要怎麼做？」EWD說。
「那天校外教學，BFC中樞幫我們做掃毒時，被我晶片的防護機制反彈，曾當機了幾秒，但是我也因此昏迷了很久...」我說。
「嗯，或許值得一試。」EWD丟了一個網址給我。
「這是什麼？」我問。
「BFC線上病毒掃描。」
「等等，萬一我昏倒，誰來開車？」
「放心，交給我，這個簡單。」
「可是其實我也才第一天認識你耶。」
「但我們卻像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了，不是嗎？」EWD說。
是啊，朋友。我好像從來沒有交過真正的朋友，此刻的EWD就像個可以信賴的老朋友。
「好，那就麻煩你了。」我說。
「榮幸之至。」
我深呼吸一口氣，在腦中點下網頁裡的掃毒按鈕，暈眩感又急又快地排山倒海襲來，眼前所有的視窗快速地一一關閉，猶如斷電的螢幕，終於陷入深邃的黑暗之中。
＊＊＊
黑暗中，那雙漆黑的手仍緊緊壓在我臉上，令我呼吸急促，熟悉的恐懼。
「噓。」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瞪大眼睛，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但這次的噩夢，有了一點不同。黑色雙手的溫度，竟不是那麼的冰冷。
「是誰？」我問。
「等等再說，小瑞克。」這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好像在哪聽過。
光芒逐漸浮現，是不遠處搖曳舞動的巨大火焰，火光照清楚了面前的人，英俊削瘦的中年男子，臉上卻沾染滿鮮血。原來這雙手不是壓著我，而是護著我？我們躲在路旁的草叢裡，他專注盯著火光的方向。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台轎車猛烈地燃燒，不時發出爆裂嘶鳴，有兩個看不清楚面貌的黑衣人，繞著火焰似乎在尋找什麼。
忽然之間他們像是發現了我們，開始朝我們這邊走過來，我窩在身旁男子的懷裡，隱約可以聽見他劇烈的心跳聲。
「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出聲。」他說完便輕輕將我放下，然後立刻往另一頭的馬路衝出去，一邊對著黑衣人大喊：「我在這。」
兩個黑衣人見狀，立即迅速地追上前去。此時我雖想移動，卻發現根本無法控制四肢，全身各處的疼痛緩緩浮現、加劇。
「碰！」一聲槍響劃破熊熊烈火的悲鳴。
我驚嚇得全身大力震顫，同時也將我拉回現實。
我倏地睜開眼睛，凱特由上而下注視著我，說：「你真的是嚇死我了，你知道看到兩具屍體癱在一台無人駕駛車上有多恐怖嗎？」
「抱歉，凱特。」我掙扎著起身，問：「崔西呢？」
「放心，她在裡面的病房。」
這時我才認出來，這裡是凱特的診所，我正躺在等候室的沙發上。
「凱特，你當年給金包恩的超級晶片，有什麼特殊功能嗎？」我問。
「怎麼了嗎？應該是跟你的晶片一樣的...」她聲音有點猶豫，像是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它可以透過手臂晶片控制人類。直到前一刻，他們都在瘋狂追捕我們，只為得到我腦中的晶片。」
「控制人類？他不可能成功才對啊...」凱特欲言又止。
顯然凱特有什麼沒告訴我，於是我問：「你早就知道有這種可能了？」
她猶豫了一陣才說：「十年前，我們在進行植物人計畫時，就發現超級晶片有可能可以進一步控制人類行為。」
「只是可能？現在他們可是像喪屍一樣朝我們撲來啊。」
「但我還是不認為BFC中樞有控制人的能力。」凱特說。
「難道這世上還有別的超級晶片？」我說。
凱特說：「當年有一位受試者植入超級晶片後順利甦醒，當夜團隊正在為此慶祝之餘，未甦醒的其他病患卻被發現集體跳樓自殺，但從監視影片中發現，他們根本就沒有醒來，而是像夢遊一般走上頂樓，然後一一飛躍而下...」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幕，」她停了幾秒，接著說：「當我跟愛德華趕到現場，看見甦醒的受試者就站在那些破碎的屍體旁，詭異地大笑。但他也是唯一目擊者，在接受警方訊問時，他指著自己大腦說：『這些人都是我透過晶片控制殺的。』，他因此立刻被羈押，植物人計畫也隨之曝光，後來當然也就被強迫終止實驗了。」
「這個甦醒者現在人呢？」我問。
「因為從來沒有過這種犯罪，只有他的口頭說詞，完全沒有具體事證可以證明他殺人。所以他就一直被羈押管束，我們也沒機會取回他身上的晶片。」
「這麼說來，確實還有一片超級晶片存在。」
「是的，但跟你的還有BFC中樞的不同，它當時是作為醫療使用的，所以並沒有設置防火牆，很容易被入侵，不過他一樣具備智能學習程式，有自我成長的可能。」
「你們就這樣放任超級晶片外流？」我說。
「我們聽說在他被羈押不久後便又陷入昏迷了，心想可能是實驗終究還是失敗了吧，也就沒有積極去追討晶片，後來他被送到哪？是否還活著？我們一無所知。」凱特說。
「有沒有可能，金包恩得到那位甦醒者的晶片？」我說。
「不太可能，不然他不會這麼想得到你的晶片。就算有，他也欠缺關鍵的技術。」凱特說：「那些資訊都已在那場車禍中毀了。」
「我見過金包恩這個人，但我似乎無法理解他真正的想法。」我說。
凱特說：「以前，愛德華、金包恩還有我，其實是同一所學校、同個研究室的同學，他們兩個專攻生物晶片的開發，而我則朝晶片與人類神經連結的方向研究。作為同學也是競爭對手，愛德華雖然總是略為勝過金包恩，但絲毫不影響他們的感情，又因為都是英俊瀟灑的美男子，學術成績加上外在，兩人走到哪都是校園的一場旋風。」
「畢業後他們一起創立了BFC，一開始便靠著優越的生物晶片取得大量訂單，並藉此賺了不少錢，接著便投入第一個大型專案，也就是植物人復甦計畫。但眼看最有前景的植物人計畫就要大功告成之際，最後卻因為患者集體自殺事件而被迫中止。」
「後來金包恩似乎開始會與愛德華處處較勁，他開始千方百計想要將植物人計畫的超級晶片應用到正常人身上，愛德華感覺到不對勁，便將研究關鍵藏了起來，然而接下來愛德華卻出了車禍...」凱特說到這裡眼角泛著淚光。
「假設真的是金包恩想要控制人類，那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啊，為什麼還要我的晶片？」
「答案很簡單，你仔細想想這十年來，他有做出新的超級晶片嗎？」
「好像沒有。」
「他就是沒有，也是無法，因為他缺乏關鍵的製程秘密。」
「製程…秘密？」
「這個秘密只有愛德華知道，但當年那場車禍，也將他儲存研究紀錄的電腦燒毀了。」
「所以他以為製程秘密在我的晶片裡？」
「恐怕是這樣。」
「誠實告訴他不就好了？」
「除非拿下來讓他徹底檢查，否則他不會相信的。」
「可惡，竟然為了晶片秘密把崔西傷成這樣，我絕對不會原諒他。」
我們兩人陷入短暫的沈默。
「對了，我一直沒問，EWD是誰？你們到的時候，是他透過連線開車送你們過來的。」凱特說。
「啊，對呀，EWD呢？」我檢查眼前視窗，他已經不在線上，這時我才發現沒有他的聯絡方式，「他是個駭客，在醫院時就是他幫忙我脫困的。」
「駭客...」她若有所思，說：「你最好還是小心一點，如果他是金包恩的人，他就會知道你的位置了。」
「放心吧，如果他是金包恩的人，我們早就被抓了。而且我感覺得出來，他很開心交到我這個朋友。」
「好吧，你已經知道怎麼用晶片了嗎？」
「托EWD的協助，我想我已經掌握了使用的技巧。我現在正在同時監看附近路口的監視器呢。」
「真不簡單。」她說：「可惜愛德華見不到了...」
天色已黑，我到病房看過崔西後，在等候室的沙發躺下休息，心裡想著稍早的夢，它確實改變了，我看清楚了那雙黑色的手，原來是父親的手。凱特說他當時拼命也要救出晶片，但怎麼沒救出製程資料？最後的那聲槍響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了？金包恩要控制人類究竟有什麼目的？
一連串的問題，隨著眼皮沈重而逐漸模糊。
＊＊＊
「嘿，醒醒。」一個聲音在輕喚我。
我沒睜開眼，眼前視窗跳出一顆黃色光點，是EWD。
「你跑去哪了？」我說。
「我回去搜集被控制的人的資料。」
「每一個？」
「幾乎是。」
「哇，結果呢？」
「我只發現他們用的都是BFC的晶片，」EWD說：「還有，他們都有利用BFC中樞掃過毒的記錄。共通點就只有這樣了。」
「也就是說，只要是BFC的晶片都可能被控制，而透過掃毒，他們被植入控制的後台程式？」我猜測。
「不錯嘛，你高中畢業要不要考慮到我的駭客集團上班啊？」
「你還有集團啊？」
我們又是一陣嬉笑。
「對了，」我問：「聽聲音，你的應該年紀跟我差不多吧？」
「我十六歲。」EWD說。
「真的耶，跟我同年紀。」
「真巧。」
「不過你才十六歲就已經是這麼厲害的駭客了，我還只是一個高中魯蛇。」
「你現在可不魯了。」
「有機會我們應該見個面好好聊聊。」
「好啊…可惜我住的地方離你有點遠。」
「是嗎？那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說吧...」我說：「因為現在，我們好像有訪客了。」
樓下的監視器裡，不知何時已出現兩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人，看身形像是男人，低頭站立不動面向著公寓門口，他們露出的手臂不停閃爍綠色螢光，顯然不斷有訊息在接收。
「你想的跟我一樣嗎？」EWD說。
「他們是被BFC控制的人？」我說。
「很可能，但這兩人的晶片似乎強化了防火牆，我無法攔截他們的指令，用的應該是最新的晶片。」
「超級晶片？」
「不，但效能應該是目前晶片中最好的了。」
M67嗎？不知道為何我想起了本尼，接著又想到雪倫，昨天沒去上課，不知道大家會注意到嗎？應該不會吧。
「他們看起來沒有要突破的意思，」我說：「難道打算就在樓下守著？」
「我不這麼認為，他們一直在接收新的指令。」
凱特這時也醒了過來，從房間裡走到等候室，我將她連線進來，好讓她看監視器畫面。這時我才發現她也是用冥王星公司的手臂晶片。
「Hi，您好，我是EWD。」
「你好，小子。」凱特對著自己晶片屏幕說，然後點開監視畫面觀看。
小子？你對陌生人好歹也禮貌一點吧？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崔西還沒甦醒，就算醒了也很難快速逃跑。」我說。
「如果可以破壞BFC中樞，應該就能阻斷金包恩控制人類的訊號。」EWD說。
「要我再用一次掃瞄病毒那招嗎？」
「等等，是會暈過去那招嗎？我可不想再一次扛兩個人，你們當我這老太婆是藍波嗎？」凱特說。
「其實我也懷疑那招還能不能再用，金包恩已經有了兩次教訓，」EWD說：「而且BFC中樞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恢復正常，畢竟對方怎麼說也是機器呀。」
三人突然無話，我跟凱特仍緊盯著監視螢幕。
突然其中一個黑衣人有了動作，診所的門鈴響起，劃破深夜的寧靜。
我看向凱特，她顯然也感到詫異。
「請問凱特博士在嗎？金包恩博士派我們來請您過去一趟。」黑衣男子對著樓下的對講機說話，聲音有點熟悉。
如果是被控制來抓我們的人，會這麼有禮貌嗎？而且還自己透露是金包恩派來的？難道我跟EWD都猜錯了？
「小瑞克，你先躲起來。」凱特說。
「凱特？」
「放心，我認得這兩人。看來他們並不是來抓你的。」她說完就走到櫃檯的對講機，按下開門鍵。
我趕緊躲到崔西的病房，但始終保持著三人連線的狀態。
沒多久聽見開門的聲音，我透過崔西的晶片接收他們的對談。
「凱特博士，好久不見。」剛剛按電鈴的男子說。
「強尼，什麼風把你吹來？大半夜的，你不知道睡眠對老姑娘一樣重要嗎？」凱特說。
強尼？是那天到育幼院的那個人？接著我聽見打火機點燃的聲音，大概是凱特又點起了菸。
「金博士要我請您去一趟總部。」強尼說。
「發生什麼事？」凱特說。
「我親自過來找您，還不夠明顯嗎？」
「該不會？」
「就是您想的那樣，下午BFC中樞被人入侵了，是近期發生的第二次，但這次重啟後卻一直處於失效的狀態，所以才需要您跟我過去一趟。」
「我又不是晶片開發的專家，你們找錯人了吧？」
「肯定不會錯的，除了您，應該沒有人有辦法了。」
凱特沈默不語。
「原來我下午的入侵讓BFC中樞當機到現在呀？」我說。
「凱特，或許這是個好機會。他們要妳去修理BFC中樞，妳可以乘機破壞，或是留下後門讓我們日後也能夠駭進去破壞或控制。」EWD說。
凱特仍然沒有說話，不禁令我懷疑她是不是被強尼迷昏強行帶走了。但等候室裡一片安靜，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她說話。
「您在講電話？」強尼打破沉默，他可能發現到凱特的晶片在閃爍，或是看到她戴藍牙耳機。
「喔，只是上上網。」她說：「現在就走？」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金博士的命令是——馬上。」
「給我五分鐘換個衣服。」凱特說。
「我想這沒問題。」
凱特走進崔西的病房，看著躲在床底下的我，在晶片上寫下訊息：「把後門程式給我。」
EWD很迅速就發送了一個檔案過來，還附上使用說明。
＊＊＊
載走凱特的車是一台古董賓士汽車，完全沒有電子設備的那種，因此沒辦法駭進車上查看他們的情形，我只好不斷切換進沿途的監視器來追蹤他們。開車的人是剛剛從頭到尾都沒說話的男子，凱特則與強尼坐在後座，所幸我們與她的通話連線還在，但始終只聽得見古董車引擎轟隆隆的聲響。
很快，我在BFC總部對面的監視器，看見黑色的古董車駛到大門前停下，一個穿著深色西裝的男子出門迎接，是金包恩。
雖然BFC總部的網路比較嚴密，但還是阻擋不了我連進它的內部監控中心，從這裡我可以看見裡面的每一部監視器。
凱特他們沒有停頓，進門後就直往雲端中樞所在的中庭前進。
已經有幾個穿著實驗衣樣貌的人圍在中樞處理器旁邊，見到金包恩來，他們紛紛退開，讓出空間給金包恩還有凱特。
面對黑盒子，凱特先將她的設備行李箱打開，攤開擺好各種儀器，我認出那些之前幫我激活的設備，原來就算是機器也需要激活。
但接下來，金包恩下令眾人離開，只留下他自己、凱特與強尼。然後他對著我正在連線的監視器做了一個切斷的動作。螢幕瞬間斷線。
「好了，可以開始了，凱特。」金包恩說。
「我實在很不想再看到他。」我不確定凱特說的他是指誰。
我從BFC中控中心發現不是所有監視器都被切斷了，停在十樓的透明玻璃電梯裡的監控是獨立的系統，我勉強能從這裡看見一樓他們的動作，只是看不清楚表情。
我見到強尼開始拆除黑盒子的外部蓋板，裡面有點是像是水族箱的構造，裝滿暗藍色半透明液體，隱約可以看到液體裡浸泡著某種東西，強尼伸出雙手十分謹慎的樣子，緩緩將裡面的東西托起來。我用數位放大想要看清楚，但數位效果很模糊像是打了馬賽克，不過仍能大致看出輪廓，竟然是一顆人頭，頸部斷裂的地方連接著那三根手腕粗的電纜。
我感覺到一陣噁心翻湧上喉嚨。
「嗨，好久不見，愛德華。」金包恩說。
什麼？這就是他們需要凱特來的原因？BFC超級晶片的真相竟然是...我父親的頭顱！
「凱特，你怎麼沒告訴我，原來BFC中心的超級晶片就是...我的父親？」我問。
「理查德…」EWD大概想不到什麼能安慰我的話了。
凱特雖然還一直戴著藍芽耳機，但理所當然無法回應我的問題，手上毫不間斷地繼續激活晶片的準備工作。
過了一陣子，凱特終於停下動作，說：「準備開始。」
「請。」金包恩說。
凱特按下啟動鍵。愛德華的頭被放在特製的支撐架上，好像微微在顫動。
幾分鐘過去，凱特按下停止，開始收拾儀器。強尼再次走過來，將愛德華的頭托起，慢慢放回液體槽中，然後再將外部的黑色蓋板一一鎖上。雲端中樞又恢復了原本的樣貌，完全看不出來裡面藏有如此駭人的東西。
「你為什麼還不把晶片取出來？而是要用這種方式...」凱特的語氣似乎有點哽咽。
「以前，他什麼都贏我，」金包恩說：「不管是論文研究，還是晶片開發，但那些我都不在乎，可是最後他卻連我的摯愛也奪走了。」
「你明知道那是柔伊自己的選擇，與他無關。」
「可大有關係了，因為柔伊懷有我的孩子。」
「什麼？」
柔伊是誰？金包恩的情人？然後卻被父親奪走？
「愛德華，你沒想到吧？最後終究是我贏了。」金包恩說完仰頭瘋狂大笑。
「你到底做了什麼好事？」凱特怒問。
笑聲嘎然停止。
金包恩說：「我強暴了柔伊，就在植物人計畫成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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