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月十三,雨,我在今天持續脆弱著,有點厭惡自己,星期五是黑色的。昨天我翻著日記,我曾經寫說我不是討厭自己只是不那麼喜歡自己,人在誠實的時候也是會改變的,即使我一直認為,自己和枯嶺街少年裡的小明一樣,和這個世界一樣,都是不會改變的。
和C約說要看電影,C查好場次messager給我,我有看到當下,所以假裝沒有已讀,其實我真實的已讀不回,好討厭這個功能,諾貝爾無用獎,而且一定造成很多情侶吵架,大不善,有時候我會這樣逃避事情,假裝沒有已讀,可以偷換掉很多時間,如果可以一直假裝就好了,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我什麼都知道啊,因為你也會假裝沒有已讀我,然後精巧算好五或十分鐘,有時候是二十,再已讀,我都知道。
Y說她的論文總算結束了,考試也順利通過,說剩下一些小小的修改,長達六年的漫漫長程,在我看著四小時電影的過程中,不知道她究竟經歷了什麼,我知道事情總是這樣,不是自己在經歷的事,終究是無法體會的,即使是曾經遇過的事也一樣無法感同身受,因為時空有所不同,疼痛會消退,所以直子才會在森林裡和渡邊徹說永遠不要忘記她,即使渡邊君能那麼信誓旦旦的說會陪他一輩子,直子讓我想到貝蒂,有點瘋瘋的有點有病,誰也不能說誰有病,就像Y總說她深信我有一天真的會殺了她,我說我這麼善良才不會,一邊和她說而且殺掉就沒有了,好像我真的會這麼做似的,但我真的不會,而且我總認為有一天她離開後會死掉的人是我,是真的會死掉的那種,除了身體以外的所有能量都會死掉的那種死法,為什麼無論是電影還是小說,任何關於必須成為作品的,都有一個瘋女人,讓任何人都愛她慘烈最後她不得好死,我覺得這麼做有點不負責任,因為,現實也有這種瘋瘋的女人啊,但是現實是沒有那麼容易死掉的,因為有監視器,而且殺人有罪,所以活著的瘋女人只有兩個選項,不瘋或是更瘋,我想我是更瘋的那一個,有時想著不瘋或許可以活著輕鬆一些,但還是像直子所說的,那麼做的話我整個人都會散掉的,過了六七年我才終於能進入村上春樹的文字裡,原來看書也分年齡與經驗,沒經過的就真實的無法體會,當然也不是真的變成直子之類這種鬼話,我所有感覺是因為渡邊君在小說開頭搭飛機降落的橋段,他說降落後禁菸燈號熄滅而飛機持續滑行到停止,大概是兩年前我才真的搭過飛機,所以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咚-的一聲,禁菸燈號熄滅,我能理解那是怎麼一個過程時,我才真的能看這部小說,不然從前我只覺得他的雜文集好看,喜歡聽一個老人家說亂七八糟的事情,然後記得聽風的歌裏頭有個多一隻指頭還是少一隻指頭的女人,我對他的記憶僅止於這樣。如果說把自己的想法具現化,我想應該是這麼一回事,盡可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其實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做人要誠實,寫字要誠實,很難。如果明天能不要下雨的話,很好。
(註:此篇寫於2017年一月,投稿某報社、沒中,從mail堆中挖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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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了作家Q,我們交換閱讀被報社退稿的文,結果我一掏mail海,才發現自己有寫過這篇,大概是投稿等回信的過程不能任意公開,於是時間一久我竟然也忘了啊、試著攤開自己沒有不好,反而覺得這是某種邁向健康的狀態。B是一個人,他說有酸民代表你有被戰的價值,於是我的結論是:培養健壯的心靈與價值 從擁有酸民開始,這樣是不是太滑坡了。但我說 被酸我一定先難過三天,好難好難,B說這個時代最怕的是沒有回應。
最可怕的是沒有回應。
比起把文投給報社,卻連拒絕的回信都沒有來得更可怕哪。
2020.06.12, pm16: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