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上尉的女兒》俄國故事大師普希金─敢不敢大刀砍掉心愛段落的一堂課
更新於 2020/06/18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這次介紹的是宋雲森教授翻譯的普希金系列套書，以長篇的《上尉的女兒》做簡單的切入。宋教授任教於政大斯拉夫語文系，在此版套書中，除了詳盡地介紹普希金這位俄國文學之父，也為每篇散文小說撰寫了詳細的書介，內容質地深刻，不管從語文研究的角度、故事的解析，都是極為專業的角度──將很複雜的創作、文化脈絡，用很簡單的方式介紹給讀者。
首先是普希金那個時代(1799–1837)，俄國是各種語言交匯的國度，普希金如何用他自己的方式，確定了俄文書寫的走向，《罪與罰》的杜斯妥耶夫斯基更稱之為「我們的一切都是從普希金開始」；包括普希金的一生，從創作生平到最終如何與人決鬥、中槍死亡的傳奇人生，在這套書的《黑桃皇后》中，宋教授都為讀者詳細地介紹。
我們這一代很幸運，在翻譯文學的領域中，不斷有前輩為我們引進、耕耘出各國優質的作品。尤其是俄文在人名上、口語上，常有不同於中、英語系語文的使用習慣，在閱讀的過程中，會看到很多的注釋，是宋教授專門為我們這些中文讀者備註的俄文翻譯想法，譯者很重視「如果讓讀者用俄文讀起來的感覺是什麼樣子」，所以這樣的譯本讓我們更超越了理解故事的內涵，還加強了對俄國文學的認識與感受。
《上尉的女兒》是這套書四本中最晚期的長篇小說。這個故事首尾呼應、角色個性鮮明、敘述方式簡單樸實，但高低潮的交錯運用分配得宜；若以「英雄旅程」的公式套入無甚違和，但那些完美融入俄國「戰鬥民族」文化的情節、歷史事件，就讓這故事接地氣並產生獨一無二的價值。
雖是個戰爭與人性的歷史故事，但是普希金描述愛情關係令我印象深刻，他常在小地方經營出柔順的浪漫情懷，打破我對於俄羅斯這個國家的陽剛印象。
只見出現在我眼前的不是薩維里奇，而是瑪莎小姐，她用天使般的聲音迎接我。這時內心那種甜蜜的感覺真是無法形容。……語聲剛落，她便走了出去，留我一人沉醉在歡樂中。幸福讓我精神振奮。她會是我的！她愛我呀！我想來想去全是這些。P71.《上尉的女兒》
好吧仔細一看，上面那段文字相當平凡無奇，可能單看一點都不吸引人；但神奇的就是如果比照前後文滿滿的情節，還有小說中呈現的戰爭主題/個人理想/英雄掙扎，交叉比對後，出現這一段時，會產生相當純粹的愛情感受，正呼應宋教授所介紹的──普希金用簡單的俄文語法，創造出不簡單的故事體驗。在這種小地方的描繪愛情，成為全書的巨大亮點，也出現在短篇的《黑桃皇后》中。
打從那時起，那位年輕人沒有一天不在特定時間，出現在他們家窗下。在他與她之間建立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關係。坐在位子上幹針線活的時候，她可以感覺他一步步走近，於是舉起頭來，注視著他，注視的時間一天長過一天。年輕人，似乎，對此滿懷感恩：每當兩人眼神交會的時候，她憑著自己年輕、敏銳的眼睛，發現在他蒼白的臉上隨即泛起一陣暈紅。一個禮拜之後，她朝他嫣然一笑……p75《黑桃皇后》
我一直從閱讀普希金的作品中思考，為何全書都是簡單樸實的描述語法，卻往往在談論愛情時會產生強大的浪漫感？仔細咀嚼後，若以故事寫作的角度，我發現類似上面那段落，關鍵就在於爆滿的具體情節。從人物動作、正在做的事、空間感、時間性，全部在這看似平凡無奇的文字中鋪滿了，營造出「一場戲劇」的真實感。
倘若談論愛情日常都有此力道，可想而知當普希金將重點放在英雄掙扎、戰爭人性時，那些段落的張力會有多大！這就朋友們自行體會，這個真正的故事大師不會叫人失望，尤其是他在講述一段關於自由、文明、鎮壓與抗爭的普世價值，我節錄出來，這不正是到前兩天都還在發生的事情嗎？這可是200年前的小說呀！
每當想起發生在我那年代的這種事，如今卻又活著看到沙皇亞歷山大施行仁政，不得不驚奇文明思想進步之快與人道精神傳播之廣。年輕人！要是我這些筆記落到你手裡，切記，最良好、最可靠的變革是透過移風易俗的方式達成，而不是依靠暴力鎮壓的手段進行。P91.《上尉的女兒》
不說勝過多說的智慧
我試著把當代作品扯進來比較，就是1992年的香港經典電影《家有囍事》。前陣子我在研究喜劇故事的過程中，發現有些地方是我看到的共通性。
好看的長篇故事通常會有「一個單位的段落」足以代表全劇核心的精華，在《家有喜事》中就是這場戲，若大家有印象，這場戲呈現了三兄弟完整性格、衝突，也預言之後每個角色會遇到的情感掙扎與狀況。
這種設定也出現在普希金的《上尉的女兒》中，主角的某一場夢境暗喻了整個故事的走向。(P34.整頁) 上尉這故事不算是喜劇，但也是好結局的收尾。關於這個精華式的核心暗喻，雖然不是每個故事都要有，但常常是讀者在閱讀過程中接到作者的重要橋樑繩索之一。
然而兩篇故事有一個最大的共通點：《家有喜事》修復版還原了被刪掉的唯一一場槍戰武戲、《上尉的女兒》刪掉了主角英雄式救美、救家人的段落。
這兩段都是最有噱頭、高潮、並直球對決的重要段落，但似乎皆因偏離核心主題，或是「不講勝過多講」的邏輯被作者大刀砍去，此勇氣與洞見值得紀錄，也是恰巧下發現的好故事共通邏輯。
總體來說，幾乎沒有例外──越困難的手法，往往隱藏在越簡單的作品裡。普希金在故事經營、情節撰寫上的強悍程度，甚至超越了同時期歐美作者不少；他不花篇幅講道理，他把所有的道理都融入了人物性格、命運際遇，以至於在閱讀的過程中，我們常常會不小心因為哪個角色走到哪，被重擊了一番；褒與貶、好與壞、幸與苦、愛與恨，全部的正反極都緊密地交織互扣，不會讓人輕易用二分法得到淺薄的感受。
再加上作者對於「大砍篇幅」的勇氣，也在此版本完整呈現，看著刪去的精采段落，我會想像普希金可能有多不捨，但卻又果斷的決定，這是一種創作者的自覺，一種對故事完整性的堅持。在這系列作品，絕對值得我們好好享受、並多花一些心力反覆賞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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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若您喜歡這則書摘，也有意購買書籍，可以此連結購書，支持我繼續發表好的內容，謝謝！
普希金小說集
А. С. ПУШКИН: ПОВЕСТИ И РОМАНЫ
作者： 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普希金
原文作者： Александр Сергеевич Пушкин
譯者： 宋雲森
出版社：啟明出版
出版日期：2016/05/02
SBN：9789868856073
規格：平裝 / 671頁 / 16k菊 / 14.8 x 21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出版地：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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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嚴格上這不是一本理論教科書，而是量子力學的發展歷史故事（書中時間線上時常跳躍）；而要述說歷史必然需要提及科學理論，重點在於這本書以極其生動的比喻，為使沒有深厚物理學知識的讀者也較容易理解。
記憶，其實就是人人皆有的魔術，它交錯了真實與虛構，帶有現實的氣味，卻也飽含著我們的疲倦、依戀、期待與不甘。猶如文中角色，很多時候，我們處理不好真的世界，只好暫時躲到依附現實而生的綺麗，比如夢、幻想、回憶或魔術，都讓人保有安全的距離，藉以才能消化生活的各種滋味，不管是落寞、悶愁、孤獨、徬徨或不安。
這是一場無休無止的比賽，
只有死亡，才能讓你遠離終點線……
走，走，快走！
想活命，就絕對不能停下來。
漫漫長路的盡頭，
究竟是絕望，還是新生？
白色恐怖的故事不都是這樣嗎？
從平靜無爭的生活開始寫起，再敘國民黨陰險的爪牙、黑暗的逼供，然後是渾渾噩噩又身心受創的，再也回不去的日常生活。或許結尾是退隱山林的修養，也或許是他依然在前線奮鬥，號召讀者心裡都存有的憤憤不平──我大概是個冷血的讀者，表面上給予同情，但私底下卻對白色恐怖的故事感到麻木了。
投票日終於到來，而川普則當上了總統。但是，俄國行動的第三條線，由俄國網路研究局所執行的任務，在美國卻始終沒有人加以重視。俄國網路研究局當時一直依普丁要求的目的製作內容，再讓這些內容漫延於臉書平台上：普丁要的就是擴大分裂、暗助川普、詆毀希拉蕊。
簡介:
事沿兩個月前，消息指使女的故事(The Handmaid's Tale) 將不會在今年上影使女的故事第四季，期待已久的電視劇迷們，包括筆者在內，又要再等一等，明年才有機會看到。在第四季還未出之時，就讓筆者，亦是我，和看文章的你聊聊，推薦看的小說和電視劇：使女的故事...
本文投稿 女人迷 womany 獲刊，先予致謝，並分享如下：
（按：女人迷將本文標題使用為：張娟芬《愛的自由式》：愛是自由，也是多元，一併附上）
前言
知道張娟芬這位作家，是從死刑開始的，是從我受贈於一位教授《十三姨ＫＴＶ殺人事件》這本書開始，同時，該書也是我「課外書」閱讀的起點。相隔十年的兩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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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上這不是一本理論教科書，而是量子力學的發展歷史故事（書中時間線上時常跳躍）；而要述說歷史必然需要提及科學理論，重點在於這本書以極其生動的比喻，為使沒有深厚物理學知識的讀者也較容易理解。
記憶，其實就是人人皆有的魔術，它交錯了真實與虛構，帶有現實的氣味，卻也飽含著我們的疲倦、依戀、期待與不甘。猶如文中角色，很多時候，我們處理不好真的世界，只好暫時躲到依附現實而生的綺麗，比如夢、幻想、回憶或魔術，都讓人保有安全的距離，藉以才能消化生活的各種滋味，不管是落寞、悶愁、孤獨、徬徨或不安。
這是一場無休無止的比賽，
只有死亡，才能讓你遠離終點線……
走，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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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知道張娟芬這位作家，是從死刑開始的，是從我受贈於一位教授《十三姨ＫＴＶ殺人事件》這本書開始，同時，該書也是我「課外書」閱讀的起點。相隔十年的兩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