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格精選

就算不回來也沒關係

更新於 2020/07/19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你完全沒有語言隔閡。但你能寫作台灣文學嗎?...在台灣寫作馬華文學又意味著什麼?”-- 黃錦樹《時差的贈禮》,2019,第87頁
我對馬華文學沒什麼印象,講不出到底看過那些,有什麼深刻體悟。這是一件可怕的事,畢竟我是在馬來西亞某大學的外文系中文組畢業的,卻只記得自己反反复复地看了幾遍《紅樓夢》,從此把《紅樓夢》當聖經。
我曾有過一本《赤道形聲》,內容有什麼完全不記得。收藏了十幾年以後,我已從台灣畢業,於是把它塞進書櫃裡更隱秘的角落。近期被趕出家門時我帶不走成箱的書,一位從台灣遠嫁到這裡來的朋友幫我領養了好些,其中就包括那本。她常嚷嚷說,要了解馬來西亞華人還是得看馬華文學呀,我說可惜我都看不下去。於是,作為成箱書籍的回報,我得到了的回饋是無限時閱讀她覺得我應該看看的《時差的贈禮》。
很喜歡《時差的贈禮》封面的水彩畫,覺得可以撫慰痛苦又焦慮的自我審視的過程
雖然用這本書開了個題,但我並不想細講這本書的內容。只能說如有人要了解馬來西亞華人認同的糾葛,這本會是很好的參考。黃錦樹要說的絕不只是馬華文學的定位問題,因為那也是作為馬來西亞華人的認同問題。那種無可厚非的“馬”,以及撇不清的“華”,越想弄明白就越里外不是人。
馬華文學始終是個“棄兒”,跟許多只有中文特別好、用中文思考、有馬來西亞情意結的知識份子一樣,在國內沒有立足之地,在國外卻又格格不入,處境只能以窘迫來形容。如果在這種困頓處境裡的人還能擁有民族優越感,某個程度上不是邏輯理解能力不夠好,就是精神分裂。我也見過許多將困頓當作轉折的人,只可惜也不是人人後來都能如魚得水。
有個朋友多年以後依然無法在國內掙得一個像樣的學術職位。即便是土產博士、英文能力與其他留洋博士不相上下,她卻因為本科是在台灣畢業的而被否定。為什麼當時會選擇留台?她肯定不知道十幾歲的選擇會影響如此深遠。兩岸的關係問題離我們非常遠,即使是中文的媒體也都寫得兩廂不得罪,直到長大後一一掀開,才知道不管離得多遠,不管如何改變我們的內在,歷史的原罪層層疊疊、如影隨形。
而她咬咬牙,留在國內只不過想完成作為獨生女的責任。
在身份認同的問題上,我一直都很努力地在確定我是不是有被害妄想。
相較之下我是幸運的。在台灣唸碩班時,經歷了一段蠻精彩的自我審視的過程。首先我與其他碩班的馬來西亞籍學長姐的身份不一樣:他們是僑生,我是外籍生。雖然學籍身份很多時候是被我們的入學途徑所決定的,背後卻有相當複雜的歷史脈絡。我自小便被送進華文小學、修讀至華文中學才畢業,時常被勸導要自豪於自己華人的身份,但有生以來第一次,我不覺得我有做出任何選擇,外籍生就已經成為我的身份。而且在受到質疑或詢問時,我不斷地提醒人家我的國籍是馬來西亞,但我不是馬來人,我的中文可以說得近乎完美是因為我是華人、我唸華校,但我又非常矛盾地不接受我是海外華人“僑”的標籤,我也不是什麼歸國華僑。
台灣人困惑了。我也很困惑。
再來,我會時常在極度舒適與熟悉的中文環境中驚醒,發現我的生活背景與認知跟台灣人很不一樣,非常地不一樣。我必須坦誠我是個外國人,長得很像台灣人的外國人,才能誠實地迎接身邊人們的話題。習慣性承認和彰顯自己的不同,會使對話過程顯得很疏離、很個人,有時很情意結,也可能很無趣、很不專業。唸書的過程讓我進步了,能熟用的中文語彙變多,思考的角度也被大大拓寬。可是,在台灣的生活越來越順遂,我願意一生懸命去貢獻的馬來西亞就會離我越來越遙遠:我在國內做田野調查時被當成中文說得太標準的外國人。回國後的我也很難遇到共同話題的朋友,我一開始無法理解這個社會為何越來越冷漠、崩裂、碎片化、功利主義等等,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才知道是我太習慣台北某一層的同溫。變了的人是我。
更深刻的領悟是,如果我想在馬來西亞獻身於學術領域,學識能力並不是最大的挑戰,英文才是。在資源有限的社會,當他們無法挑剔你的學識時,他們挑戰你的語言能力。
我覺得在挑戰面前我必須豁達些,但英文不好持續打擊我的信心。在資源有限的社會,當他們無法挑剔你的學識,他們挑戰你的語言能力。
對許多馬來西亞華人來說,我的問題很簡單,就只是選錯了行。四分五裂的社會根本不需要對人文關懷做任何的投資,比如我們有官僚但不需要社工,為什麼要了解與幫助那些不努力的人呢?資源已經這麼少了,要自保都已經很不容易。這樣就根本無法就各種社會議題更仔細地剖析下去,自然也不會知道這個問題的根源與最好的解決辦法會是什麼。
這個社會很少人會相信體制可以被改變,改變得不忽略任何人的利益。因此停下來為任何人思考或討論根本就是愚蠢的事,只有眼前的利益才是最實際的——這也是我們的家庭教育一直告訴我們的真理。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為只要我能夠掌握英文,就可以像那些只有英文很好的權威,佔盡優勢。但是我身邊也有很多只有英文很好的朋友,覺得自己在國內時常被其他語言的社群邊緣化,無法參與討論;即使在國外,也有聽不明白其他國家的腔調與用語的問題。他們不知道我在台灣也有類似的困擾,還以為我在英文圈呆不下,那就去中文圈呀,殊不知我也被邊緣化。大家都力不從心,大家都覺得社會在邊緣化自己,而偏偏我們的歸宿在這裡,那可惡的邊緣化搞不好才是歸宿感,於是困頓不已。
也難怪只有立馬可以看到回籌的投資,才是這個社會最讓人安心的事。這樣的情況也解釋了目前動盪不安的政治局勢。沒有人看到這問題顯而易見的癥結:並不是那些政治人物太自私了,也不是這個國家和體制對不起我們,而是我們從來都沒有放下過成見。現在的大家只是對這個國家都沒有了想像,暫時無法攜手共進退而已——只是剛好這年是29年前開始在我們國族想像中萌芽的宏願年
前幾天與超過十年不見的大學同窗視訊聊天。自抗疫限行令以來,無法出門的我們偶爾會在睡前打打招呼,聊聊近況,慢慢竟也變成常態。畢業後的我們對這個社會還充滿希望,努力地轉換到更符合自己理想的工作,每每談起來的都是未來的規劃與理想。但十年過去以後,大家對前景倒是益發困惑起來,我得到的勸告竟然是:能在國外闖出一片天的話就算不回來也沒關係,沒人能阻止你。
剛好也正有此意。看來四十歲以前我得再放風一次。這個國家沒有想像,但我有呀。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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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城市呆到了第六年才開始想到要怎麼寫。能有這樣的開始也因為我已經沒那麼急著非得要為這個城市做些什麼。但有離心的我也沒有絕望,這個城市有不少熱愛生活的人們,不著急反而能靠近驚喜...想用文字把這幾年來有過的悸動,好好再整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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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後人在檳城的我看到中大淪為戰場,當晚我哭著看直播,看到隔天帶著黑眼圈去上班。剛好午飯必須跟反對香港暴民行動、認為年輕人都不知道好歹的老闆一起吃,我大概睡眠不足就理智斷線冷嘲熱諷了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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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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