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阻力之路？】(中篇)──從阮玲玉、房思琪、與最近的墜樓案談女性的心靈囚牢

「她不怕黑影；唯一的念頭就是躲開人類──亦即所謂的『世俗』，他們總合起來那麼可怕，分開來卻如此軟弱、如此可憐。」

──托馬斯‧哈代（Thomas Hardy），《黛絲姑娘》。

「愛欲」、「情慾」何者更為高尚？

時間快轉來到21世紀的台灣，中學少女的情竇初開。

她天馬行空的內心世界藏了很多小祕密，當她偷偷盯著他看時，忍不住想像著自己未來的情人會是什麼樣子？

會像眼前的男人一樣文質彬彬又博學多聞嗎？

愛慕自然是有的，對於一個把自己包裝得體的高權位者，女孩會被迷惑，渴望得到對方的關注。但是那種迷惑，未必是真的想和對方天長地久，更何況對方還是個有家室的男人。

她可是好人家的孩子，怎麼可能去破壞別人家庭呢？

可惜的是，誘惑當前，人類總是難以深度思考，更何況是涉世未深的孩子，他們要如何獨自面對這種考驗？

高權力者的光環，就是強力的春藥。

人類被荷爾蒙控制；近在咫尺的快樂，令人難以抗拒。

有些男人深諳此道，當他們發現了想要收編進「花名冊」裡的獵物時，就會拉開弓箭，牢牢的抓住那一點點愛慕，並且想方設法的把她攪開，攪開、攪開、再攪開……一池春水終將蕩漾。

以上，並不針對某一個個案，像這樣的故事，可能就正在城市裡多個小角落裡上演著。

而《房思琪的初戀樂園》這本著作中，女主角房思琪在國一時，認識了住在同一棟豪廈的補教名師50歲的李國華，藉口改她的作文而誘姦她。

她說不出為什麼無法拒絕？難道這是愛？為了愛？她愛上他了嗎？

總不能說是為了性吧？像她這樣一個如此精緻的好學生，怎麼可能為了體驗性和老師上床呢？

父母、社會都要求她要成為一個完美的人，完美的人只追求完美的愛情。

一定是為了愛，她愛上老師了。

一定是這樣沒錯。

「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狀況──她必需說服自己這是「愛情」，才不會感到心靈崩潰。

追求完美的人都很在意「他人的閒話」，完美主義者通常在一個擅長批判的家庭中長大。

2009年1月，《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作者林奕含高三參加學測獲得滿級分，曾被媒體採訪，媒體下了標題「滿級分漂亮寶貝」；但林奕含日後認為當時的報導有誇大不實之處，使她招人閒話。

另有報導，林奕含因罹患憂鬱症，唯恐流言影響家人，只好大老遠從台南跑到台北求診精神科，高中時代就已一星期往返兩次。最終卻還是不堪憂鬱症的侵擾，於2017年4月27日凌晨約3時許，在住處上吊自殺。

雖然對逝者的親友們感到抱歉，但這個議題卻不得不一再被提起，林奕含的自殺，與她留下的著作，是台灣性別教育非常重要的一課。林奕含本人也在其著作的扉頁標上「獻給『等待天使的妹妹』」──相信讓更多「等待天使的妹妹」能夠借鏡她的經驗，是她的遺願。

在意「他人的閒話」這點上，阮玲玉亦是同樣的為之受盡苦楚，不只是因其電影明星的身份，她自幼喪父，母親靠著幫佣的工作將她拉拔長大，省吃儉用，堅持要阮玲玉好好上學讀書，卻又不斷告戒她：「絕對要小心！不能讓人家知道妳的母親是個佣人！」在那個年代，社會階級歧視是相當嚴重的。（現在仍是）

所以阮玲玉才會在寫給唐季珊的遺書裡說道：「我死之後，將來一定會有人說你是玩弄女性的惡魔，更加要說我是沒有靈魂的女性，但那時，我不在人世了，你自己去受吧！」這些字裡行間，再再透露著她對於人云亦云的顧慮。

雖然阮玲玉一封很有名的「人言可畏」遺書是唐季珊偽造的（魯迅還為此寫下了《論人言可畏》），但確實是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本文未完，下週待續

#願逝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