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小說】祭火

更新於 2024/06/19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牠,是一名守火者,也是一名前罪犯。
作為背負罪的守火者,保護塔樓裡的祭火,是大地之母賦予牠的使命,也是贖罪的方式。
祭火象徵牠的餘生。一旦熄滅,牠的生命也將消逝。無論是颳風、下雨、降雪,或者有無聊人士的騷擾。牠都必須盡心盡力,將危機一一排除。
但,老實說,牠其實非常期待火熄滅的那一天到來。
畢竟,牠,實在是受夠了。
這一天,一隻好奇的小樹精闖入了牠的塔樓。牠知道它,不是騷擾者,而是大地之母的子嗣,所以不需要趕走它。
不過,就是有一點小麻煩。
「你在這裡守火,好玩嗎?」小樹精天真問著。
「不好玩。」牠面無表情地說,「你來到這裡,大地之母會生氣,也不好玩。」
「那麼,這些火,燒了多久呢?」它用無暇幼稚的口吻,問著。
「不知道。別太靠近,孩子。你會被燒死。」牠伸出滿是鱗片的爪,將小樹精輕輕推開。
「既然這麼危險,為什麼你要守著它呢?」它又問。
牠張著長長的嘴巴,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的海景。「不守,火會滅,我會死。」
短暫的沉寂,但牠並不覺得尷尬,小樹精也毫不在意,只是自顧自的找樂子做,比如把玩牠的盔甲。
直到,它問。
「如果火繼續燒,你就不會死了,對嗎?」
「你不必擔心這個。」牠斥責。「滾回去。」
幾天後,塔樓颳起了一陣狂風暴雨。原本牠以為,牠將會像過去一樣安然度過這場災厄。反正只要用肉身護著祭火,大概,也不會出事吧。
但牠沒想到的是,塔樓倒了。祭火的火盆,也隨之傾斜,灑亂。
在磚堆廢墟下,牠的雙爪護著微弱的小火。儘管牠的皮甲堅硬、身體強壯,粗大的尾巴輕易替牠拍開了壓在身上的碎磚。但,牠的結實,還是護不了虛弱的祭火。
牠,就快死了。
也好。
「你還好嗎?」
在大雨中,牠看見了小樹精的身影。
「火,快熄滅了嗎?」
「嗯。」
「所以你快死了嗎?」
「嗯。」牠說。「我死了,正好。」
它甩下樹枝上的雨滴,說。
「但我不想你死。」
小樹精鑽進了牠的懷裡,讓祭火點燃腳上的葉片,然後一路延燒到身體。
濃烈的煙嗆著牠的眼與臉。牠驚慌、灼痛,卻也不願脫離祭火的凌遲。
畢竟,這可是小樹精寧可犧牲自己,也要延續的火。
天亮了。
牠醒覺,發覺自己昨晚昏迷了。
火,沒了。但牠卻依然活著。
牠感覺到胸口悶熱,彷彿被炙火燒灼。可牠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出原因。
直到,牠摸到小樹精殘存的小小樹枝,插在牠的胸口下。
「嗯。那,就再活一陣子吧。」

想看我更多創作資訊,別忘記按右上角追蹤我的Vocus,以及追蹤我的社群連結:

拍手五下,輕鬆支持我繼續創作:

為什麼會看到廣告
avatar-img
11.4K會員
1.7K內容數
Moonrogu的歡樂鳥窩是個Moonrogu主觀觀點的集中地,你可以在這看到奇幻小說、創作觀點、平台生態觀察,以及不定時的討論互動。
留言0
查看全部
avatar-img
發表第一個留言支持創作者!
Moonrogu的歡樂鳥窩 的其他內容
肋骨前的奉台上架著的那顆黑珍珠,將它粗魯的話語修飾成和善的撫慰之詞──有夠虛偽!不過算了。反正,它被掛在牆上,所有關節骨頭都被分散掛在聖堂四周,只能像個白癡一樣回應人們的愚蠢夢想,什麼也做不了。 何況它現在又沒有萬能神力能夠治癒那個小屁孩。它只是個魁儡。 「下一位。」
鱗城已經被更多鮮豔多彩的鱗片給包覆。雖說他辨別不出大多數的鱗片顏色,但是他知道,它們光彩鮮亮。生前如此,未來依舊。 他撫摸著同胞們遺留下來的鱗片,感受那曾經伴隨著他們的肉體所浸染的潮濕、泥濘、枯葉,一一被封存在鱗片裡的深刻記憶──多麼值得驕傲啊!諸位歷經成長洗鍊的蜥蜴人們! 不過接下來,也要輪到他了
它努力回想,卻怎樣也想不起自己是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但它只知道,它生前是餓死的。啊,真希望死前能用肉眼多看點美麗的風景啊。 反正過去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現在是一具活骨頭。沒有眼珠,卻看得見;沒有腦袋,卻能思考;沒有肉體──喔,它感覺不到空氣與溫度,這倒是正常。
他思索一會。「縔婆,他還有多少價值?」 「下巴、耳朵、鼻子,他的顴骨,只要你沒打壞它。」 「那就全換了吧。我要壽命。」 「好啊,一年半。」 「什麼?不!你說他很有價值的。三年!」他討價還價。植物躁動。 縔婆舉著頭,誠懇道:「真的只值一年半了。你看,你把後腦杓打爛了。你以前不會這樣的。」 「唉。好吧。
他繼續深入,直到他來到一處裸露的岩垣崖壁。這裡沒有樹,沒有草,也沒有任何生物,只有岩石與灰白的塵土。 一隻在路途貼附到他腳上的蜈蚣一發現他抵達的目的,便立刻竄下地面,想要逃跑。 但是來不及。 灰塵揚起。他看著蜈蚣隨著拂過的灰塵一同被某股無形的力量捕捉,帶走。 他伸手,搶走蜈蚣。
這是感謝之聲。每天只要祂抽空來動手清理河裡的雜物,音蜆就會主動敲擊殼來製造薄弱的雜聲,藉由河的流動切除、分割,聲音的雜質被去除,並與同類們合聲歌出美妙且節奏有致的蜆之音律,以向祂表達長久以來細心照護的恩情。 畢竟祂可是這條河的孕育者。
肋骨前的奉台上架著的那顆黑珍珠,將它粗魯的話語修飾成和善的撫慰之詞──有夠虛偽!不過算了。反正,它被掛在牆上,所有關節骨頭都被分散掛在聖堂四周,只能像個白癡一樣回應人們的愚蠢夢想,什麼也做不了。 何況它現在又沒有萬能神力能夠治癒那個小屁孩。它只是個魁儡。 「下一位。」
鱗城已經被更多鮮豔多彩的鱗片給包覆。雖說他辨別不出大多數的鱗片顏色,但是他知道,它們光彩鮮亮。生前如此,未來依舊。 他撫摸著同胞們遺留下來的鱗片,感受那曾經伴隨著他們的肉體所浸染的潮濕、泥濘、枯葉,一一被封存在鱗片裡的深刻記憶──多麼值得驕傲啊!諸位歷經成長洗鍊的蜥蜴人們! 不過接下來,也要輪到他了
它努力回想,卻怎樣也想不起自己是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但它只知道,它生前是餓死的。啊,真希望死前能用肉眼多看點美麗的風景啊。 反正過去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現在是一具活骨頭。沒有眼珠,卻看得見;沒有腦袋,卻能思考;沒有肉體──喔,它感覺不到空氣與溫度,這倒是正常。
他思索一會。「縔婆,他還有多少價值?」 「下巴、耳朵、鼻子,他的顴骨,只要你沒打壞它。」 「那就全換了吧。我要壽命。」 「好啊,一年半。」 「什麼?不!你說他很有價值的。三年!」他討價還價。植物躁動。 縔婆舉著頭,誠懇道:「真的只值一年半了。你看,你把後腦杓打爛了。你以前不會這樣的。」 「唉。好吧。
他繼續深入,直到他來到一處裸露的岩垣崖壁。這裡沒有樹,沒有草,也沒有任何生物,只有岩石與灰白的塵土。 一隻在路途貼附到他腳上的蜈蚣一發現他抵達的目的,便立刻竄下地面,想要逃跑。 但是來不及。 灰塵揚起。他看著蜈蚣隨著拂過的灰塵一同被某股無形的力量捕捉,帶走。 他伸手,搶走蜈蚣。
這是感謝之聲。每天只要祂抽空來動手清理河裡的雜物,音蜆就會主動敲擊殼來製造薄弱的雜聲,藉由河的流動切除、分割,聲音的雜質被去除,並與同類們合聲歌出美妙且節奏有致的蜆之音律,以向祂表達長久以來細心照護的恩情。 畢竟祂可是這條河的孕育者。
你可能也想看
Google News 追蹤
Thumbnail
*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Thumbnail
達令送了我一個尾巴鑰匙圈,銀環下垂落著青蘋果綠、柔柔順順的狐貍尾巴,看著蠻逗人的,我立馬把它掛上帆布包。達令說,這是醫生給我的,我多跟他要了一個,因為你也有同樣病症。 達令說,你是不是又想挑剔什麼了?快從尾巴上拔一根人造纖維毛。他抬了抬下巴,又看了看我帆布包上的新住民,示意要我拔一根......
Thumbnail
當決定了這趟旅程、人數、參加人員的時候,整個計劃就已經開始了,逃脫不了。
Thumbnail
話說…好像大家都對寫小說的技巧滿感興趣的。 那我就托個大,🤭🤭🤭將自己在格子內的留言、建議稍稍整理起來~ 大家不甘嫌、讓我來碎碎唸吧! 這邊是比較零碎偏散文類的小說,以下是我給出的建議。 說真的,我覺得妳的作品偏散文類,如果真要寫出幾千字的短篇小說,那還得練! 可以嘗試先由描述事件,就
Thumbnail
還記得那是一個夏末的午後,我騎著摩托車呼嘯越過一座濱海的橋,頭頂的艷陽高照。在後座輕摟著我腰際的女孩有一頭紅棕色的長髮,隨著海風飄動著。 「快要到了嗎?」女孩不耐煩地問。 「什麼?我聽不到!」風聲好大。
Thumbnail
故事發生在2001年7月2日星期一,她是這個故事的主角。 一本她手寫的日記,揭開孤僻背後的真相⋯⋯ 2001年7月2日星期一 炎炎夏日,眾多學生期盼的暑假登上舞台。但對她而言,即是通往地獄的開始。 她喜愛學習,愛書本勝過於這個房子。她不喜歡去學校,畢竟也沒人喜歡她,就連老師也不例外。從沒有人擔心她身
Thumbnail
(改編自歌曲《過火》,歌手:張信哲) <過火> 夜色很快便籠罩了天空,窗外街道人群熙攘往來,車潮引擎聲隱約傳入房內,路燈透入,映照在你白皙的肌膚上。 「是我承諾了太多,還是原本給的就不夠?」我像在自言自語般地說著:「妳始終有千萬種理由,我一直都跟隨妳的感受。」
Thumbnail
  夏日蓮花在池畔爭相盛放,我欣賞著這些繁花在耀眼的陽光下明媚炫目的美麗身姿。   忽然間我瞥見一朵半枯萎的蓮花,在這群粉嫩色澤的花群中特別醒目。我叫來妻子,問她是否知道這朵蓮花為何會如此陰鬱。   「不曉得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它開花。」妻子如是說。   「沒有這種方法。」我騙妻子。
Thumbnail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或鬼門開時夢到)。 非鬼故事,純爽文 颱風夜那晚潛入賈教授宿舍中的生物確切是甚麼我們不得而知,僅知道日後牠與賈教授共生,時時刻刻影響賈教授的一言一行。假若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對於外來物種影響你思維、情緒、判斷必然有所察覺,但社會上總有一
「嗯!」胡半仙若有所思的點頭示意,於是胡半仙和成偉就開始了一連串的問題和指點。 過了一個多小時,只見原本麻木不仁的成偉似乎找到了翳悶已久,解不開的結,整個眼神也再度亮了起來,人也活了起來,最後只見成偉高興的向胡半仙連聲道謝,然後起身點頭「謝謝大師,我一定會再接再厲,謝謝!」  正當成偉起身要離去時
Thumbnail
午后時分,街道上,行人被突如其來的雷陣雨給打亂了心情和腳步,原本悠閒的街道倾刻間被狂瀉的雨水和雷聲給肆虐和取代,使得人氣變成了水氣,最後整條街充塞了悶濕和模糊。 但接下來的場景,讓整條街更加的翳悶窒息,原因無他—模糊朦朧中,只見到一位行人依然拖著緩步,雙手垂放在外套口袋裡,頭微垂,任由滂沱洩雨往他身
Thumbnail
*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Thumbnail
達令送了我一個尾巴鑰匙圈,銀環下垂落著青蘋果綠、柔柔順順的狐貍尾巴,看著蠻逗人的,我立馬把它掛上帆布包。達令說,這是醫生給我的,我多跟他要了一個,因為你也有同樣病症。 達令說,你是不是又想挑剔什麼了?快從尾巴上拔一根人造纖維毛。他抬了抬下巴,又看了看我帆布包上的新住民,示意要我拔一根......
Thumbnail
當決定了這趟旅程、人數、參加人員的時候,整個計劃就已經開始了,逃脫不了。
Thumbnail
話說…好像大家都對寫小說的技巧滿感興趣的。 那我就托個大,🤭🤭🤭將自己在格子內的留言、建議稍稍整理起來~ 大家不甘嫌、讓我來碎碎唸吧! 這邊是比較零碎偏散文類的小說,以下是我給出的建議。 說真的,我覺得妳的作品偏散文類,如果真要寫出幾千字的短篇小說,那還得練! 可以嘗試先由描述事件,就
Thumbnail
還記得那是一個夏末的午後,我騎著摩托車呼嘯越過一座濱海的橋,頭頂的艷陽高照。在後座輕摟著我腰際的女孩有一頭紅棕色的長髮,隨著海風飄動著。 「快要到了嗎?」女孩不耐煩地問。 「什麼?我聽不到!」風聲好大。
Thumbnail
故事發生在2001年7月2日星期一,她是這個故事的主角。 一本她手寫的日記,揭開孤僻背後的真相⋯⋯ 2001年7月2日星期一 炎炎夏日,眾多學生期盼的暑假登上舞台。但對她而言,即是通往地獄的開始。 她喜愛學習,愛書本勝過於這個房子。她不喜歡去學校,畢竟也沒人喜歡她,就連老師也不例外。從沒有人擔心她身
Thumbnail
(改編自歌曲《過火》,歌手:張信哲) <過火> 夜色很快便籠罩了天空,窗外街道人群熙攘往來,車潮引擎聲隱約傳入房內,路燈透入,映照在你白皙的肌膚上。 「是我承諾了太多,還是原本給的就不夠?」我像在自言自語般地說著:「妳始終有千萬種理由,我一直都跟隨妳的感受。」
Thumbnail
  夏日蓮花在池畔爭相盛放,我欣賞著這些繁花在耀眼的陽光下明媚炫目的美麗身姿。   忽然間我瞥見一朵半枯萎的蓮花,在這群粉嫩色澤的花群中特別醒目。我叫來妻子,問她是否知道這朵蓮花為何會如此陰鬱。   「不曉得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它開花。」妻子如是說。   「沒有這種方法。」我騙妻子。
Thumbnail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或鬼門開時夢到)。 非鬼故事,純爽文 颱風夜那晚潛入賈教授宿舍中的生物確切是甚麼我們不得而知,僅知道日後牠與賈教授共生,時時刻刻影響賈教授的一言一行。假若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對於外來物種影響你思維、情緒、判斷必然有所察覺,但社會上總有一
「嗯!」胡半仙若有所思的點頭示意,於是胡半仙和成偉就開始了一連串的問題和指點。 過了一個多小時,只見原本麻木不仁的成偉似乎找到了翳悶已久,解不開的結,整個眼神也再度亮了起來,人也活了起來,最後只見成偉高興的向胡半仙連聲道謝,然後起身點頭「謝謝大師,我一定會再接再厲,謝謝!」  正當成偉起身要離去時
Thumbnail
午后時分,街道上,行人被突如其來的雷陣雨給打亂了心情和腳步,原本悠閒的街道倾刻間被狂瀉的雨水和雷聲給肆虐和取代,使得人氣變成了水氣,最後整條街充塞了悶濕和模糊。 但接下來的場景,讓整條街更加的翳悶窒息,原因無他—模糊朦朧中,只見到一位行人依然拖著緩步,雙手垂放在外套口袋裡,頭微垂,任由滂沱洩雨往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