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你長大了,不用媽媽送,樂高教室在合作社旁,很好找,你自己去喔。」警衛把我擋在學校門口,對你說。
萬一你找不到地方報到怎麼辦?我心裡想著。今天是小一開學第一次社團日,我只是想親自帶你到走到社團門口,但事與願違,只好眼睜睜的看著你一個人往裡去。
作為母親,我總想多做些什麼,就像是剛開始帶你出國時,我像逃難一樣把全家的用品幾乎都裝進行李,才安心。
你兩歲八個月,我們第一次的三人海島行,特別訂了以親子酒店聞名的沖繩恩納文藝復興渡假村。從一走進大廳開始,我像鷹眼似的掃描一圈,察覺到這旅館的老態。身為繞過地球近百圈的旅行達人,我對星級酒店有著超乎常人嚴苛的標準。大廳排隊的情況混亂,英文不好的櫃台居然不讓有白金會員的我提前入住。前一晚忙著打包幾乎沒睡,早上六點到機場,飛機全程你不肯睡,拿到車三個人沒有吃中餐直奔這裡,我的脾氣上來了。
「媽媽,看鳥鳥!」正想要對櫃台發火,你已經跑到大廳的另一邊,端詳著旅館養的金剛鸚鵡,你沒有看過這麼大的鳥。
「媽媽,這什麼?」聖誕節剛過,大廳裡有個薑餅屋,裡面裝滿了糖果,孩子可以完成闖關遊戲後進去裝糖,你等不及的越過長長的隊伍衝了進去,我連忙跟旁邊排隊的家長道歉,把你抓了出來,就這樣追著你在大廳裡到處亂跑。三十分鐘過了,櫃台也通知房間好了,一場原本我想要發的火,被你像電動馬達一樣的精力熄滅。
白金會員還是有用的,房間被升等到最頂樓,一走進房間,越過那老派的浴室和像是九零年代的電視櫃,窗外整片深淺不一如琉璃珠般漸層的青藍色映入眼簾,對比著發光的星砂灘,這是在明信片裡嗎? 原來傳說中的沖繩海就是這樣。好吧,衝著這片無敵海景,我勉強地在心中把旅館已經被減成的三顆星加回了一顆。
第二天的行程,我們前往沖繩最有名的黑潮之海水族博物館,這是繼家裡的小魚缸、北京的水族箱之後,你再一次更近距離的和你喜愛的魚兒們接觸,只是這些魚來自大海,還有媽媽和爸爸也沒看過的鯨鯊。
自從某年在夏威夷大島的無人海邊浮潛,我為了追逐一隻大海龜不小心跟到了暗流處差點慘遭滅頂,從此對於海洋抱持著敬畏的心,而且對於觀賞水族館的生物也沒有什麼耐心。
「魚!」
「媽媽,大魚!」
「小馬,這個叫做鯊魚,來,跟著我說,鯊~魚~」
「魚!」
「小馬,這個叫做魟魚。」
「魚!」
「小馬,這的確是一條魚,但是它有個特別的名字,叫做海豚!」
「你看你看,它又跳起來了! 來,海~豚~」
「嗨~吞~」
「對對對,好棒好棒!小馬好棒棒!」
全家的第一次水族館體驗,就這樣在爸爸三不五時也像個孩子般認真的研究起密密麻麻的DM,耐心的引導你看魚,以及媽媽看似敷衍但卻也笑得開心的陪伴下渡過了。原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再勾不起我興趣的活動都能變得奇特有趣。
第三天和第四天,天公不作美,冬天的海灘已經不能玩水了,再加上一直下雨,外出的遊興大減。還好老旅館倒是不缺室內設施,有球池、有大型的兒童泳池,講到了游泳,這當然是爸爸的責任。吃完了早餐,吹好了游泳圈,你們一大一小就自己下樓了。
我心想,這真的是我擺脫半獸人獨自逛藥妝的絕佳時刻, Google 了最近的藥妝店,居然要開到美國村去。和爸爸打了聲招呼,馬上往停車場走去,沒想到一出去雨就停了,太陽還沒完全露臉,天空在我面前突然冒出了一彎彩虹。想都沒想我轉頭跑回去游泳池找你們,我想要告訴你什麼是彩虹!
「啊~~~」正巧捕捉到爸爸抱著你從滑梯上溜進泳池的一幕,你們兩個大叫著,進入水中的瞬間,爸爸手臂高高舉起怕你吃水。
「好玩。」你想要自己試。
「啊~~~」你居然膽子大到自己滑下來,撲通地一聲,這次沒有人抱著你,整個身體沉下水去,你狗爬式的掙扎著,爸爸趕緊把你撈出來。
「咳~咳~咳~」沒有經驗的你,一臉驚恐的,果真被水嗆到了。
「大衛!你不要讓他自己溜,太危險了。」我站在池邊吼叫著,你們兩個轉頭來看著我,我以為你會臉色發白,但是居然笑得開懷,你是去四川學過變臉嗎? 又央求著爸爸再讓你試一次。
三個人第一次五天四夜的出國旅程,就這樣只能待在旅館裡一直游泳到退房。
去旅行,是為了生活來一點不一樣,但是我又害怕你不適應不一樣。上小學,是為了新學習,不能因為我有經驗,就不讓你去體驗。住旅館,我的品味不等於你的需求,最終我發現,其實三個人一起,住哪都好。
雖然媽媽還是喜歡出國,但是真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裡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