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遺憾的不是不夠勇敢,而是想要控訴的難以發聲,能出聲的卻只想息事寧人。
在片頭文字明目張膽的暗示下,我因為擔心電影過於沉重而忐忑。難以從預告裡的危險詭譎猜出故事脈絡的我,原本也猜這部是走驚悚懸疑路線,卻沒想過它是真的改自一件現實中的「鬼故事」。只不過比起恐懼,憤怒的心情反倒更多。
(以下內容涉及部分劇情)
年齡、性別、身分……誰看起來比較可信?誰看起來更值得同情?當揭發一件真相得面對一連串社會框架所帶來的壓力與麻煩,又該如何選擇?
能思考這問題的我們還算是幸運,畢竟有些情況還不一定有得選。
一開始看王大軍老師捨棄據理力爭而改以類似兩面手法的方式安撫警察與張誠時,我感到有些不解。難道他也是個怕事的人嗎?又或者,他對警察已失望到不想再為此浪費一絲力氣。因為不再相信把真相說出口可以獲得幫助,所以才選擇不說。
那些受害的孩子們,有多少也對大人們抱持著這種想法呢?
一些背景含糊混雜著不知是嘻笑還是哭嚎的片段、與寂靜夜晚形成對比的明亮教室、助聽器被撞掉時徒留的慌張呼吸與腳步,電影運用一些手法企圖讓觀眾能夠與聾人的經歷產生共感,但實際上真正失去聽覺可不是我們摀住耳朵就能體會的事,更別說在此之前他們有多少使自尊傷痕累累的經歷,讓他們自認毫無用處、被正常人所拋棄。
如果當初老師們更看重貝貝在聯絡本上的控訴......
如果當初校長別試著把事情壓下......
如果當初小光的異狀能及時得到回應......
當然再多的「如果」也無法復原已有的傷,更無法把加害他人的罪行合理化,但即便是看似與火源尚有一岸之隔的你我也必須一同檢討這些「如果」。我想這個世界的壞人不需要多,只要善良者都保持沉默,惡意便會化作瘟疫擴散蔓延。而有些人之所以墮落,也是因為在他被推入深淵以前沒有遇上一雙足以接住他的手。
對部分人來說,《無聲》就是一段用故事來包裝的歷史──雖然我不太確定一件事要以多大的聲響落下、又要有多久的時間沉積,才有足已被稱為歷史的重量──當年那個還不是很關心社會時事的我對台南啟聰學校的事件沒什麼印象,時隔多年後,看見它以此等方式重回大眾記憶,我一度擔心會不會出現一種「不該揭人舊傷」的聲音。如果沒有,那也許已經夠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