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它。」「找電蚊拍。」「一巴掌打死它!」如果有人問我這個問題,我的反應可能會是其中一種。我也從來沒有想過,這代表著什麼,直到我觀察到德國人的反應。
我和斯文先生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有隻不知道是什麼的飛行性動物不斷在我眼前來去自如。我自然反應的伸出兩支魔掌,拍了好幾響。只見斯文轉頭不解地看著我,一副「你在幹嘛?」的表情。
「打蚊子啊!」我輕描淡寫著。
他站起身,把家裡對著陽台的那扇門打了開來,隨手輕輕揮舞著本雜誌,像是要引導那隻飛行物體向外飛行。我見狀覺得有趣,也拿了本雜誌向前,一同幫著指揮方向。過了大概有五分鐘之久,那黑色飛行物終於離開客廳,飛向遙遠的天空。
另一次,和德國朋友坐在車裡,有隻小飛蚊在那狹窄的兩人座跑車裡盤旋,我又自動反射式的伸出我的魔掌,拍了幾響後沒成,反而是引起了朋友的注意。他也是一臉疑惑的看著我,好像這個「巴掌打蚊子」的手勢不足以表明我的用意。在我解釋完我對這盤旋的飛蚊的不滿之後,他笑了笑把窗戶搖下,然後飛蚊就消失在疾風中。
我們從小被教導著,如何和其他生命以及其所屬的自然環境共生共存。即使有我為了生存必需殺傷的生命,都被提醒著:請選擇那個,為被殺傷的生命帶來最小痛苦的方式。
德國朋友解釋著。黑蚊對他們來說是生命,他們第一反應是如何和它共存。當黑蚊影響到了他們的生活(譬如說開車),他們的選擇是引導著它離開。先不管在疾風行駛下,飛出窗外的黑蚊是否能繼續生存,開窗卻是在那個當下他能保證兩方都「得其所需」的方式。
於是,那個斯文先生在家裡打開門,用雜誌揮舞者指引方向的畫面,再次顯現在我的腦海裡。
反觀我的成長過程,用手掌打死黑蚊是在平凡也不過的事情。看到蟑螂的話請男同事們幫忙「處理掉」是在正常也不過的事情。看到小羊小牛覺得好可愛,同時在食用小羊排和小牛排的時候也覺得津津有味,不曾過問它們是如何被屠宰的。沒有人會對我有任何道德譴責,或懷疑我是否尊重生命。自然而然的,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有些收命是「值得」被討論或理解的,譬如說瀕臨絕種的動植物,譬如說和人類親近的狗與貓;有些生命卻沒有那麼「重要」,譬如說在公園裡飛來飛去的黑蚊,或是過街的老鼠。
他們對生命的尊重,似乎不太同於我們所習慣的佛家的說法。我只能淺淺的說,如果佛家是完全不殺生,他們是尊重生態和環境,同時又非常務實。如果佛家對某些人來說是理想,他們似乎是理想和現實的平衡點。佛家是宗教,生態和環境對他們來說是生命教育的一部分。這樣的從小的對生態和環境的理解與尊重,是我怎麼學可能都學不來的,但是這也許提供了我另一種了解德國人行為的方式。
從這樣一個單一的觀察,可能可以延伸的想像似乎很多。因為他們對環境的尊重,所以他們的垃圾分類全球第一?因為他們對生態的熱愛,所以總是在山巔上建造小木巫提供那個可以瞭望的平台?你也對德國人有類似的觀察嗎?你覺得導致他們的行為的動機是什麼呢?如果我們都花多一點時間了解觀察到的行爲背後的動機,是不是可以建立起更深厚的同理心呢?
於是我會開始觀察自己,下次看到小黑蚊的反應。
試譯:我試圖將比你們當初遇到這個世界時更好的那些事物,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