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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楊相思樹｜第八・芳菲落盡 (6)

康熙在乾清宮正殿內御案後批閱奏摺，有一搭沒一搭和侍立階下的明珠說話，見莫洛進殿到御階下跪安，便擱下手中朱筆笑道：「好個領兵部尚書銜刑部尚書、陝西經略，還兼著都察院的頭銜。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即將走馬上任，我可不好滅你的火，你還起來回話。」

康熙叫起，莫洛還是在御階下叩頭謝恩，起身後垂手站著，低頭道：「蒙主子恩賴，阿哈恭請聖諭。」

康熙道：「你是前任陝西提督，當地政軍要務一概熟稔，本沒什麼說頭，只是如今陝西局勢甚險，多有需要你臨機決斷之處，才賜你偌大權限，你到西安見了王輔臣，自己好生拿捏。」

莫洛欠身應了，康熙又道：「如今你可有對策，此去做何打算？」

莫洛道：「回主子，如今四川提督鄭蛟麟響應吳三桂，阿哈去了陝西，第一要務便是調遣各路兵馬征討這逆賊。若能從陝西入蜀而定四川，也能以此南探滇黔。」

康熙點點頭，對明珠道：「明珠，莫洛雖領著兵部尚書銜，到底你是管事的兵部尚書，對他此行可有建議？」

明珠欠身道：「回主子，莫洛在陝西軍務上成竹在胸，無須旁人多口多舌，主子不妨放心委以重任。只是如今他得節制數路兵馬揮軍入蜀，主子若能格外加恩，他到了陝西也更能鎮得住場面。」

康熙道：「你倒慮得周到。你說說，還給他加個什麼頭銜？」

明珠道：「如今武英殿大學士懸缺，只是恩自上出，如此高位，阿哈不敢妄議。」

莫洛自前一日明珠到刑部傳口諭並商量楊艷案件，心裡便有些不安，此刻聽明珠還要往他頭上加銜，連忙雙膝跪倒叩頭道：「主子恩典太重，阿哈已經萬分當不起，何敢再領武英殿大學士？請主子別再加恩了。」

康熙居高臨下看著明珠和莫洛面上神色，心中隱約有數，便道：「沒有什麼當得當不得，你起來議事。」

莫洛一起身，又聽康熙道：「刑部部務繁重，你這幾日便要離京，可忙得過來？事情都料理停當沒有？」

莫洛抬頭偷覷康熙，見皇帝正目不轉睛望來，連忙低頭欠身道：「回主子話，刑部一般案件都還好，只幾件案子處置起來麻煩些。」

康熙問道：「什麼案子不好處置？」

莫洛道：「如今刑部大牢關押著吳應熊和其長子吳世霖，還有偽朱三太子逆黨，都是大逆案件，多少牽動人心。」

康熙道：「楊起隆逆黨案，我已經給過刑部旨意，如今就等六卿會審，將案子定讞，有漢尚書坐鎮刑部衙門，你個滿尚書經略陝西，就不必記掛了。」

莫洛依舊低著頭，說道：「那起人的罪證已經明朗，只如今步軍統領衙門橫生枝節，阿哈昨晚在刑部細查卷宗，竟沒有兜得攏的案件，此事還得向主子請旨，否則阿哈不敢貿然離京。」

明珠昨日在刑部衙門語莫洛私下說話，曾暗示莫洛揣摩聖意，將楊艷案子廝擄開，當時莫洛連聲答應，並未多言，誰想到他不敢擔這干係，竟到乾清宮來說刑部查無案件可以對得上那具死屍！明珠心中一驚，想抬眼觀察莫洛，又恐怕被康熙看見，只能低垂目光拿眼睛望著地下，等待康熙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