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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楊相思樹｜第八・芳菲落盡 (7)

二人說話之間，明珠和莫洛一同出殿，明珠一手虛搭莫洛後背，和莫洛下階走去，輕鬆笑道：「老哥，當初商議撤藩，主撤的除我之外，就是你和米思翰，頂多再算上一個圖海，吳三桂起反，咱都是掉腦袋的罪，若非主子包涵到今，咱哥們恐怕早已寒了屍骨。如今主子要在滿漢之別上昭示寬容，你可得好生給咱哥幾個擔著，成了功勞是你刑部尚書的，我們不過一旁沾光罷了。」

莫洛沒在御前和明珠同聲，想到即將經略陝西，兵馬糧餉都仰賴兵部，不能不有所巴結，便笑道：「你這是什麼話？撤藩的殺頭罪，咱一同當了，但亂平之後的功勞，誰也敵不過你去。」

明珠笑道：「我可沒那些想頭，只盼著你到陝西一切調度順暢，與鄭蛟麟對決旗開得勝，拿下四川，為主子分憂。」

莫洛道：「方才主子跟前，我沒有附和你，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我沒有應承，主要是想探主子口風給你，省得你一個不留神，倒違背了聖意。」

明珠微笑道：「你的一片苦心我都省得，咱哥幾個是什麼交情，我豈能誤會了你？」

莫洛聽明珠說得大方，反覺心裡不踏實，便笑道：「你的心我自是信得及，這些都不在話下，倒是老弟體貼著我些，不妨給我點明，楊子蓮到了刑部，我該怎生處置才好？」

明珠微笑道：「以你的才具，哪裡還有我多嘴的餘地？」

莫洛忙道：「話豈能這麼說？你是當過刑部尚書的人，好歹給我些建議。」

明珠笑道：「如此我就在老哥跟前僭越了。楊子蓮這案子，主子原本懷疑有心人栽贓陷害，畢竟楊子蓮年紀輕輕，升遷如此快速，難保朝中沒有其他人眼紅。如今處置這起案件，迴護主子識人之明自是不在話下，此外也給漢臣立個榜樣，只要實心為國，忠心為主，主子斷不辜負臣子忠悃之心。當初裁撤平西藩的明詔，還有吳三桂的削爵詔書，都是楊子蓮的手筆，如今讓楊子蓮親下刑部大牢與吳應熊父子分辨忠貞，也是順理成章。楊子蓮明面上是下獄，實則是奉旨折辯的欽差，主子這是要你照看著，別給密旨欽差大臣委屈受。」

兩人說話之間到了乾清門前，莫洛便向明珠拱手道：「多承老弟指點，如此我明白了，回頭定然好生安排。」

明珠笑著向莫洛拱手回禮，看他出乾清門離去，一回身卻立時沉下臉色，見成德和曹寅下階走來，便低聲道：「如今主子布著一石二鳥棋局，你們沉著以待便是，可千萬別亂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