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緣,主人福」,「先生」指的是醫師,「主人」指的是來院看病的民眾。
意思是,醫師如果跟病患有緣份,彼此都能在施醫與被治的過程中順利。
醫者渡人,自然應該盡力,然後才說隨緣。
我們真的盡力了嗎?
醫病之間真的是緣份,在急診遇到走不穩跌倒的虛弱長者,我會建議病人和照顧的家屬使用健走杖助行,但有人會接受,也有人興趣缺缺。隨緣吧!自我安慰說盡告知義務就好,不要太勉強。
但昨晚遇到一位50多歲的單身男子,資訊業專案經理壓力大,急性心肌梗塞,Troponin I 高達5.7,建議他轉醫學中心做心導管檢查和緊急治療,我們先幫他叫救護車。他卻堅持要先回家處理手上的工作,考慮考慮。
由於他單身在台北,沒結婚也沒小孩。打電話回高雄老家時,還要我們噤聲,不願驚擾年事已高的老媽媽。也不願麻煩其他親友來醫院幫忙,即便我們想通知他的家人他病情的嚴重性,他也不願意告知電話號碼,完全進入震驚與否認的心理狀態。
這真的是很尷尬的狀況,我們希望幫助他,給他最好的醫療照顧,儘快用救護車轉診到醫學中心接受心導管檢查與治療,但他不肯。隨著時間流逝,滴答,滴答,他的心肌缺氧繼續惡化,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比命還重要。
是我講的不夠清楚,還是病人總覺得醫生太誇大不實,自己的命運要自己掌控。我原本怕講得太嚴重,讓他緊張會嚇死他,還來不及轉院就猝死在急診,上次一個病人只是為了坐起床吃藥,喝水嗆到咳嗽用力,就當場CPR了。護理師知道有前車之鑑,用小跑步倒水給藥,怕他逞強,把他當老佛爺伺候!
盡快用嗎啡止痛,抗凝血及血管擴張藥物治療、穩定後送是最佳選擇。但症狀太快緩解也有毛病,不痛就不知死活的嚴重性了!
如果急診室像演電視那麼容易,這場戲可以NG重拍,我可能不會ㄧ開始就走溫馨路線,而是保持懸疑的密室逃脫偵探推理劇,讓病患有足夠的時間與線索參與決策,才不會搞成昨晚的僵局,他不想轉院,我們也不敢留他,最後變成荊軻刺秦王,風蕭蕭兮易水寒。或是八百壯士,為了守一個旗桿的偉大使命,視死如歸。
話說回來,急性心肌梗塞的病人拒絕心導管治療會引起全急診人的遺憾,走路不穩跌倒的病人拒絕使用健走杖卻可以隨緣?
我們真的盡力了嗎?
如何才能讓健走杖像戴口罩這麼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