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出生便失去了痛覺。這並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長大後卻成了我最大的夢魘。
「先天性無痛症」
從流淚的母親口中聽見這個專有名詞,是在我略為懂事的童年。那正值小孩活潑好動的年紀,偶爾意外跌倒擦傷也是常有的事情。但不同於其他孩子哇哇大哭,我卻毫無反應地看著血汩汩流出,直到老師發現帶我前往醫護室。
我並沒有特意地告訴大家我失去了痛覺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卻意外地廣為人知。
「欸,銘翰那傢伙好像不會痛欸。」
「真的假的,這麼厲害?」
「不信的話,我們去找他試試呀。」
我的校園生活就是每天遭受沒有停息的霸凌。走在學校裡的每個角落,躲不掉同學的拳打腳踢。我曾私底下向導師求助,得到的卻是冷言冷語。
「唉呀,反正你也不會痛不是嗎?趕快去擦藥吧,可別留下傷口了。」老師只瞥了我一眼,留下這句話便不再理我了。
痛打我的都是班上的菁英份子,不是很會唸書就是家世顯赫,簡單來說都是老師不願意得罪的人。我不願讓母親擔心,總是極力隱瞞。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便過世了,母親獨力扶養我長大,我不想增加她的煩惱。我在家中努力裝出一副活潑開朗的模樣,這樣的欺騙總是令我身心俱疲。
我找遍了學校裡能躲藏的地點。禮堂裡廢棄的地下室佈滿塵埃,象徵著無人踏入的孤獨,卻是我最好的棲身之處。然而我畢竟不能在地下室待一輩子,終究得回到地面上,面對無情的同學們。通常放學時段我會刻意躲在較偏遠的教學大樓裡的廁所,等到人潮散盡再回家。這習慣到底還是被發現了。
「這不是『不會痛的銘翰』嘛!」才走出教學大樓,右肩就遭到一陣重擊。轉頭一看,是隔壁班的吉展。吉展是學校出名的麻煩人物,就連老師都不太願意搭理他。自從他知道我的存在以後,就無所不用其極地找我麻煩。接連下來的幾天,不論我在學校待到多晚,總是會被他逮到。我猜想他無論幾點回到家也無所謂吧!反倒是我必須編織各種理由來瞞過母親。
不過我也發現,傍晚的校園幾乎沒有人逗留,警衛也都是意思意思地巡邏一下。就在吉展不知道是第幾次痛踹我的時候,我想到了一個計畫。
隔天放學,我故意待在明顯易見的禮堂門口。果不其然,吉展擺出看見獵物的表情逼近我。他假裝與我勾肩搭背,硬是揍了我好幾拳。我故意裝作絆倒,將他引入禮堂。那傢伙並沒有起疑,應該說他更偏好這種隱密的角落,可以肆無忌憚地痛扁我。我不斷地挨揍,並且趁著他打得起勁的時候,拿出暗藏的電擊棒攻擊他。
雖然這是我第一次使用,但事情遠比我想像中還要順利。吉展完全沒料到我有膽識反抗,而電擊棒的攻擊效果也非常好。吉展倒在地板抽搐,似乎還想反擊。但他的身體還沒有適應這樣的狀況,我趨前再度電擊。他終於昏了過去,而我將他扛起前往地下室。失去意識的人非常的重,但想到我接下來的計畫我便覺得雀躍許多。
我花了一點時間等吉展醒來。他露出凶狠的表情,不斷咆哮。不過當他意識到自己動彈不得,恐懼爬上了他的臉龐。他開始言語威脅,不停辱罵,但我無動於衷。我從背包裡拿出昨天買的水果刀,止不住我的興奮。
「我一直很想知道什麼叫做痛。」我冷靜地對他說,同時在他的臉龐輕輕的畫了一刀。他發出野豬般的哀號。真可笑,以往他對我做的可不只這些。我開始模仿電視劇裡刑求的手段,在吉展不停的嚎叫中,試圖去體驗何謂痛的感覺。
不知不覺中,吉展已經失去了意識。我包紮好他的傷口,堵住他的嘴巴。今天和媽媽說會去一趟超市幫她買菜,得趕緊回家。
沒有人會發現我的祕密基地,也沒有人會在意吉展的失蹤。
而透過吉展,我將得以慢慢體會人們所能體會的,痛苦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