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癌/離崖滿5年

2021.02.19

2016年2月19日，5年前的今天，醫師宣判我得了癌症，記得當時，我沒有晴天霹靂哭天喊地的反應，只說了聲「是喔…」。那天剛好也是星期五，我正滿腦子掛心二天後學校的校務會議、年度優秀伙伴表揚和春酒籌備等等一堆待辦事項，為了看病理報告勉強請了半天休假。醫師可能覺得我淡定的反應不太正常，就再次強調是3C期的嚴重性和急迫性，並立刻安排我去地下7樓見我的腫瘤科和放射科醫師，一出電梯，萬安禮儀公司就在診間的對門，我當時職業病發作，站在服務業主管的角度，這樓層安排不夠體貼病人，有點觸病人霉頭的感覺。

看診完畢，離上班還有點時間，就到對面家樂福的一家餐廳用餐，我一直忘了陪診人的感受，大叔一直把食物往嘴裡硬塞，他應該是嚇到了吧！我發現我沒食慾，一小時前聽到的噩耗開始進入我的腦子裡蔓延開來，嗯…這事有點大條，但我想讓大叔知道我還有機會，我說，窗外小葉欖仁的葉子被寒風刮得稀稀落落，但只要撐過冬天，葉子就會再長回來，別擔心。

當天晚上我徹夜難眠，聽著人狗齊鳴的打呼聲，思緒像煙縷一樣東飄西浮：
~~爸媽年事已高不能讓他們知道；
~~我太愛工作而忽略了自己的健康，結果當然不意外；
~~三陰性的存活率是11%，我不該屬於那89%；
~~萬一我走了，我才不要叮叮咚咚的頌經念佛咧；
~~落葉歸根，我想回老家，就選陽明山的花葬；
~~大叔要懂得照顧自己，我得列出一長串「交接清單」；
~~春酒的回條….MD阿葵妳不要再想工作的事；
~~活下去的希望不是靠運氣，我的態度和決心很重要；
~~不是我要迷信，我得換家醫院治療才行，要換就換最好的醫院；
~~咦？我上上週才爬七星山，那時就已經生病啦！還能箭步如飛吔！

一幕幕可能發生的景象咔嚓咔嚓地在暗夜中閃過，一整晚，我不斷與自己對話，從擔心、難過、不捨，到恐懼、無助、絕望，再到冷靜思索、理出頭緒、突破重圍，天亮了，太陽昇起，我的心情也從谷底爬了出來，充滿鬥志，準備正面迎敵。

我的人生，在5年前的今天轉了個大彎，明禍暗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今天回想5年前的情景依然記憶猶新，不過這5年來，有時會忘了自己曾經生過大病，又開始不珍視自己的健康、故態復萠，好險偶爾追蹤檢查出現的紅字警訊，在我快要滑落椅背的身子上抽個鞭子，提醒我得立刻爬回椅子上正襟危坐。依醫師的算法，癒後滿5年要到今年6月30日才算度過危險復發期(手術摘除腫瘤日起算、不是確診日)，而且三陰性的病人癒後要滿7年才算畢業，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小小歡呼一下，就當今天是跑馬拉松的中繼補給站，讓我稍微停下來喘口氣，回頭看看自己跑了多遠，慶幸自己擁有的智慧、勇氣和毅力，感謝我的陪跑員一路不把我當病人看，也向默默為我加油祝福的朋友們深深一鞠躬，然後華麗轉身，繼續向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