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留白的勇氣嗎？

插畫是我的興趣，也是我正在嘗試發展的事業，但其實我的正職是排版設計。我曾經在出版社工作過兩三年，雖然目前工作形式不一樣，但還是持續做著排版設計的工作。其實我很喜歡這個工作，雖然很多時候它是重覆而且沉悶的，將已編好的內容複製貼上到版面中，但能把文字配上圖整整齊齊地放進版面總是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有時去逛書店，要是翻開有關排版設計的書籍，總是會不約而同提到留白的重要性。一個版面不能滿滿都是文字，插入的圖片也不能和文字貼太近。段與段之間，文字與文字之間全都需要有適當的空間。這些空間通通都會影響到讀者閱讀時的舒適度和便利性。只是道理上是這樣，但在現實的商業世界裡，基於成本的考慮，很多公司都會希望能「活用」整個版面。換句話來說，最好就是滿版滿頁全都用盡，塞得下多少內容就塞多少進去。要是文字太多，怕會太悶，那就加點「設計」。在所剩不多的空間裡，這裡加個邊框，那裡插個插圖，直到一點空間也不剩。當然我必須說不是所有的公司也是這樣，也有不少願意給予設計發揮的空間，只是上面都是我通常會遇到的狀況。雖然理解公司有成本壓力，但作為設計還是會在聽到的當下氣到快要吐血。

剛入行的時候也只能乖乖照做，但做久了之後也曾在公司不斷要求加插內容的時候嘗試提出版面太滿的問題。曾試過成功說服對方，但更多時候是不被接納的，反被要求不用理會那麼多，要就那樣硬生生把內容塞進去。面對這種情況當然會覺得不開心，甚至是滿肚怒火，但久而久之也慢慢在某些位置不再堅持了。不再堅持不是因為放棄了自己的專業原則，而是發現很多時候公司並不是不明白這些設計原理，而只是因為害怕「不夠」。那這就不是用設計、美感能解決的問題了。他們也知道版面不能太滿，但當知道其他公司都把這些內容放到版面裡，那沒有就不行，甚至要比他們放更多才行，這樣消費者才會覺得「物有所值」去購買他們的出版物。有些則是基於成本問題要限制頁數，所以只好把本來幾頁的內容硬塞到一頁裡。

其實想一想，在現今世代裡我們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吧。在這個每個人都在說「不夠」的世界裡，留白也是需要勇氣的，因為我們都意識到背後包含著那些隱藏的成本和付出。就如我們都在說要提升生活品質，期望能在「將來」有更充分的休息，能好好慢下來享受生活。可是為什麼就不能是現在呢？為什麼就不能空出一點的空間和時間給現在的自己呢？大概是因為我們都沒有留白的勇氣，人人都在做這個，要是我沒做會不會有問題？我不是想鼓吹大家不要努力生活，也清楚知道生活逼人的現實，所以我這裡說的是那些在生存基本需要以外、單純只是因為別人在做就覺得自己不能不做的事情。努力沒有不對，但我認為要更清楚努力的原因和方向，否則長遠來說也許只會越活越迷惘。要記得，努力填滿我們的人生很好，但留白也絕不能缺少，希望我們都擁有懂得適時留白的勇氣和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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