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電影就是一部絕望的同志片,打從開場,就不打算讓你多舒服,直到最後,直接讓你痛徹心扉。整部電影都是由說詩方式來呈現,1856年的紐約洲斯柯哈里郡,阿比蓋兒在山上與丈夫務農維生,每天幫丈夫打理三餐,看似務實勤奮,實際上心理非常空虛。她每天書寫詩句,舒緩自己的心靈空虛,直到她遇見剛搬來的鄰居塔莉(凡妮莎柯比 飾),漸漸地對她產生了興趣,長年以來地憂鬱,才終於得以釋放。但同樣受到男人主義的丈夫影響,兩人情感必須只能躲躲藏藏,加上天公不作美,天災不斷,雖然鄰居但時常不能見面,愁思纏繞,束縛命運始終捉弄著她們。
這是我金馬奇幻影展唯一看過的電影,也是凡妮莎柯比去年威尼斯影展,入圍正式競賽的兩部電影之一(另一部是女人的碎片),電影大部分都是凱薩琳華特斯頓是怎麼對她一見鍾情之後,用寫詩方式形容她的面容美貌,還有對她絲絲入扣的緊密愛慕。所以凡妮莎柯比在這電影裡被拍得非常漂亮,鏡頭常常大特寫她的臉、整個五官、頭髮細節都非常清晰,不同於《不可能的任務6》那個猶如伸展台選美冠軍出來的白寡婦,比起身材,這女導演更在意她的臉,更在意她投入情感的日常婦女那一面,導演用她這樣形象,把她拍成凱薩琳華特斯頓眼中的世界唯一,又再次展現柯比演美貌女子的實力是無可厚非,與大明星為伍的商業電影能演美女、日常文藝的電影也能演美女。
以19世紀年代的女女同志片來說,當然你要把這部當成《燃燒女子的畫像》或《默愛》來看待,也是可行,雖然拍攝方法差很多,但那種女女間的凝視、愛慕、壓抑,是一樣的。加上時代背景也接近,電影上映時間也差不多,同樣用藝術領域來表達愛情,燃燒女子用畫作、默愛用化石、這美好的未來就是詩句日記。
但這部美好的未來,是非常絕望的,同樣都是被時代分隔的女女戀,但美好的未來是很晦暗、痛苦、心中抑鬱沒機會吶喊,更黑暗的是,看似真正阻擾她們是父權,實際上是命運。天災、疾病、聖經洗腦,隱約不斷影響兩個人不得相守,最後是悲慘到連父系權威觀念的丈夫,都不得不替她們難過。帶有一點宗教命運的反抗無力,有些片段甚至有一點《女巫》的恐怖感,就像有一場火災戲,非常驚悚,配樂跟畫面處理,給人很大心理壓力,不忍直視,氣氛營造很成功。為什麼會說她氣氛營造很成功? 很像女巫? 因為他們很絕望,但是兩個角色並沒有表現一絲怨念,就這樣被欺凌到最後一刻,雖然他們沒有怨、但是從一些天災、聖經劇情,可以看得出,他們就是被上天欺負的女女,但導演很不直接的用氣氛去營造出這種給人感覺,比女巫的恐怖,還要更不直接。
The World to Come這片名,也直接性表現出絕望。這明明是兩人生在這年代,注定就沒未來,就沒未來了,還要未來? 還要美好? 最後才知道,原來沒有未來的未來,就是全用想像的。一個人如果死了,你假設覺得她命不該絕,不可能放下,那最後手段,就假裝她還活著,想像她還在跟你渡過未來每一天,這就是美好的未來。
真的能完全感覺到,那年代的同志到底多可憐,沒有任何出口的陰鬱。這電影講白一點,就是一種心情表述而已,整部片都是凱薩琳華特斯頓的書寫心情,一個我的生在此處心已死的心情,趕快躲進想像裡永遠不要出來。當然你可以說,同志很可憐這種片很多,但要去想像一個,一生下來就是跟別人格格不入,看什麼東西都要怕怕的,做自己就得害怕,那種不自由,常常要受驚嚇恐慌(電影很多這樣橋段),就因為我做自己?
舊聖經上的父家觀念,聽起來就是如此刺耳,為什麼不能那樣? 不能這樣?已經不是重點了,重點是為什麼我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