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劇心得│東方三俠2蓬萊之戰：如果末日來臨

我住的地方終於要供五停二了，疫情爆發、供電不穩、開始每天30度以上的氣溫，再加上停水，實在太有末日之感了。
我今年一直跟朋友提到1993年上映的香港電影《東方三俠2：蓬萊之戰》，主要是韓國電影《永生戰》裡氣質無邪又五官精緻的朴寶劍讓我想起《東方三俠2：蓬萊之戰》裡的金城武，又和朋友提到我在「迪麥的長假」裡寫梅艷芳那段還是讓我每讀必哭……一直喊著要重看《東方三俠2》卻一直拖延著。這下可好，本土疫情爆發讓我原本排的所有活動都取消了，想好好閉關隱居又遇到供五停二，我已經焦慮到不行。

大家都有自己的末日片單，不是好萊塢就是韓片、日片，這讓我興趣缺缺，我想到的反而是《東方三俠2：蓬萊之戰》。我在有生之年搞不好可以親眼見到世界末日，那我先來複習一下了。

故事延續第一集的架空科幻武俠背景。
核爆輻射汙染水源，乾淨水源把持在資本家淨水公司金先生手上，政府努力找尋新水源卻屢屢失敗，百姓們苦不堪言，只能仰賴民間自救團體的物資。陳三加入社運團體，協助物資救濟；陳七繼續她的獎金獵人生涯，時不時劫水回來跟姊妹們一起享用；冬冬答應劉局長在家帶小孩，不再拋頭露面，對百姓所苦已無能為力。此時反政府團體的精神領袖長空發現金先生把持水資源並謀求奪取政權的陰謀，被設計殺害，而劉局長被陷害為兇手，逃亡途中死於非命。保衛國家防止政變、尋求新水源，還有冬冬的報仇在故事後段揉成一線，陳七尋得新水源，而野心家金先生也在陳三的犧牲下死亡，故事告終。

再次重看電影整理成上面的劇情摘要，我自己都覺得太粗糙了。
雖然《東方三俠2》的世界觀和格局比第一部大，能讓觀眾們繼續見到風格各異的三位女俠，然而劇情方面種種不合邏輯的地方有明顯瑕玼，不知該從何吐嘈起，是最可惜的地方。這麼解釋不知道能不能幫這個最大缺點解套，《東方三俠》是杜琪峯導演、程小東為動作導演，第二部把程小東拉上與杜琪峯一起掛成雙導演，可以看出第二部比重勢必偏向武打戲，劇情反而只是陪襯。

現在的觀眾看慣了華麗炫目的特效、分工精細的精緻產出，一定不習慣《東方三俠２》土法練鋼式的動作武打、低成本的布景。可是這裡有你再也看不到的梅艷芳、可愛俏皮的張曼玉、美麗的楊紫瓊、帥氣凜然的劉松仁、正氣年輕的劉青雲、當年瘋顛反派專門戶的黃秋生、俊美的金城武……連配角秦沛、高雄也是又年輕又帥。這部電影保留了三十年前影后影帝的青春，還是金城武第一次登上大銀幕的作品，其實有很大因素是想回味他的帥顏才看的（畢竟算新人，篇幅真的極少。不過黃秋生演的變態金先生透過薄紗親長空的人頭，可以說是金城武的大螢幕初吻嗎？）。

有別於小時候看電影只是看熱鬧，這次重看，我留意到如舞蹈一般、時不時高來高去的程小東標誌性武打。這讓我想起那個年代最流行的《笑傲江湖》、《新龍門客棧》、《黃飛鴻》等等凌空踏步、過招時塵沙飛揚的武俠電影，自己童年時真沒少過學著比劃。也許是香港武俠電影的時代已過，加上後來的動作設計更講究拳拳到肉的真實感，幾乎見不到這種飄忽瀟灑的武打風格了。

除此之外，我很喜歡這部電影的造型設計。余家安是本部電影的美術指導，也是香港著名的造型設計師，多次提名香港金像獎和金馬獎的美術與造型項目。冬冬捲髮放下和盤起呈現了溫婉母親和俠女的兩面性；陳三／心靖這次以民間運動人士的身份守護弱勢，多以軍裝和整潔的編髮呈現；貪財又個性直爽的陳七有別於上一集的龐克造型，這次則以波希米亞風的髮型亮相，強調了她不拘小節的個性。造型設計上維持著巧思和想像力，一點也不輸前作。

儘管觀影時有很多地方可以吐嘈，都不該忘記這已經是快要三十年前的電影了。《東方三俠》系列在當年算是非常前衛，以武俠電影暗喻政治的手法並不少見（徐克根本是慣犯），然而選擇三位女性當拯救末日的英雄，這可是香港電影有史以來的首例。

但是女權別高興，真相是殘忍的。
導演杜琪峯在訪問曾說到，《東方三俠》會以三位女演員當主角，是因為女演員比男演員便宜。拍完《東方三俠》後三位女主角的合約還沒到期，便緊接著拍了續集《東方三俠２：蓬萊之戰》。可以想像當時在資金有限的情況下講求最大效益的時代氛圍，但我還是認為電影團隊已經就手上資源盡力做出最好的效果了。
劇情裡為了營造現代武俠的世界，又必須有別於《蝙蝠俠》西方式犯罪都市高譚市，於是用核爆輻射營造末日，突顯亂世之下資本家壟斷物資和無能的政府，滿足了東方式（極度政治隱喻）的現代武俠背景設定，也投射了香港回歸的焦慮。

一定是這種焦慮感喚起我對這部電影的回憶，看不見的核爆輻射就像現在看不見的瘟疫病毒；資本家掌控了唯一的淨水，依自身利益做調配，就像是有本事影響停水停電要怎麼調配的資方和政府。我們除了配合政府、想辦法保護自己之外，說真的根本無能為力。亂世需要英雄，但現實裡沒辦法由一名英雄(或三名女俠)拯救全世界，無論如何還是要靠民眾的力量。
政策太爛，檢討、抗議、眾志成城！
企業無良，檢舉、抵制、公諸於世！
抵抗瘟疫，口罩、消毒、乖乖在家！

對，我就是為了寫這個才產出這篇廢文。

我們怕的末日到底是什麼？
颱風地震海嘯這等天災，根本不會造成世界末日。你擔心的各種輻射、氣候異常、充滿塑膠的有毒環境、缺水缺電、傳播力強的瘟疫……不全都是人類搞出來的嗎？電影可以用大反派一攬所有壞事，幾名英雄就能拯救全世界，但是現實不是。現實是不管好壞，都是人類的共業，我們能做的就是盡自己的本份，集眾人之力努力捥回劣勢，就算末日來臨，至少還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東方三俠２：蓬萊之戰
上映年份：1993年
導演：杜琪峯、程小東
演員：梅艷芳、楊紫瓊、張曼玉、劉松仁、黃秋生、金城武、劉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