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時入睡的已不可知,睡醒的時候,小望還睡著。離開床時,我捏著她的鼻子,「小懶狗」她也沒反應,便讓她繼續睡。刷牙盥洗完,準備去弄早午餐時,阿耿跟阿烈他們正吃完早餐,阿耿從椅子上站起說著他來收拾,要阿烈準備等等要出門去健身房運動的物品。阿烈進房間前与我擦肩而過,他進出房間跟後陽台曬衣處,收拾著兩人乾淨衣褲放進健身包內。我在流理臺前煮咖啡時,洗完餐盤筷子的阿耿蹭了過來,一副賊賊覺得我幹了壞事的表情說著:「你帶誰回來啊?」既然阿耿問了,我便說了一下小望的事。在我跟他談論的時候,裏頭小望跟阿烈兩人的打招呼,驚動了廚房的我們。小望進了浴室後,阿烈背著健身包到客廳,見了我便問:「你跟龍哥還好嗎?」
我一臉納悶:「很好啊,怎麼了?」我在流理臺尋著我慣用的馬克杯。
剛剛阿耿的質疑表情完全重演在阿烈臉上,「你讓龍哥戴綠帽呴?」他遞了襪子給阿耿。
手持著咖啡壺斟著的我,差點灑出馬克杯。「你怎麼用了一個這麼『父權』的字眼——」為什麼會扯上綠帽,哪裏綠了發霉了。「你現在是龍哥禁衛隊嗎?」我啜了口熱咖啡。我好懶得再講一遍剛剛跟阿耿說過的話。「你太小看龍哥對於關係的開放程度囉。龍哥可是在慫恿著我把小望收下來,我跟她是要發展SM關係——」解釋關係這件事情並不是三言兩語能夠帶過的,關係永遠比我們想像中的複雜繁密。我們終究是平凡人,所見的視野總是侷限。能夠俯瞰全面的人到底要多努力多超越凡人。我不需要成為神人,我只需要遵循著「心之所向、衷之所動」這麼簡單的一句話。
他們出門以後,小望才到外面。大概是碰著阿耿他們覺得尷尬。她坐在餐桌前,靜候著早午餐。我跟阿耿他們真的不是常下廚的人,冰箱裏的食材真是屈指可數。不像龍哥那,經常是他巧手料理,輕鬆簡單變出一桌好菜。閒話家常,她說她翹了今天早上的練習⋯⋯「呴——」我食指晃著像說著她幹了壞事。
「月經不舒服嘛⋯⋯教練懂的。」她藉口不去練習的理由。「你下午要幹嘛?你有要去找龍哥嘛?」
「晚一點吧。」我這麼說。這週離營前,我只跟他說了晚上要帶小望去除毛,他有問是否會帶小望到龍宮,我是覺得帶她到龍宮還有點早,至少要等調教過後才去。掛了電話以後,我才想到我沒問他這週末要做什麼。忘了問就算了,如果他有出遊計畫便會說,沒說大概是宅在家或者約小狼來龍宮吧。對於他行蹤,我並不太在意,也沒有什麼欠缺安全感。是信任,讓我無比安心。
与小望聊天說地的過程中,隱約覺得哪裏怪怪的,是因為我的角色換了位子而感到陌生、怪異嗎⋯⋯不,不是的。我告訴我自己,要觀察著話中話,潛藏在語言中的角色、背景、階級、權力。這讓我忍不住地想著她。當年的她是花了多少力氣,還是這只是她信手捻來舉手之勞。
從早午餐到晚餐,從家裏到家外,從閒話家常到禁羈情慾,在你我問答來往之間,「你⋯⋯」她再問時,我打斷了她。因為我突然知道對話之中哪裏怪怪的了。語言教育從我體悟的那刻開始,她被我限制使用「你」來稱呼我了。下達規則後,說話順暢的她突然結舌,話都不會說了。不能使用主詞時,思考邏輯便會開始轉變。她変得沉默,說一句話要想下,不然就是你我主詞跑出來,然後一臉懊惱自己說錯話。我輕拍著她的屁股以示警告。
「從下次見面開始囉。這次就算了,下次開始,說一次『你』我就要打你一下屁股。這我真的就不管你會不會帶著紅屁股去游泳池囉。」在我們進了捷運站上了車後,擁擠車廂內我們站在車門邊,我這麼說著。她點點頭,表示知道,在与小望捷運線上的某站道別分開後,若有所思,我沒有往龍宮那條線,我不自覺的向主人家方向前去,那裏是心之所向,欲之所在。捷運站出口到她家,這段路途,沿線風景依舊,多麼熟悉多麼想念,閉著眼睛我一定能走到。遠遠的,便見著了屋內亮著,燈火通明。為什麼裏頭開著燈,難道上次我忘了關燈⋯⋯不可能⋯⋯每次離開我都循過一遍,確認過。難道⋯⋯難道——
站在大門外,屋內彷彿有人,有說話聲。我急忙地掏出鑰匙插入,打開鐵門。
熟悉的菸味。我內心激動。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