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近日更新，語言的力量

又兩個禮拜沒更新飲食專欄，除了是日復一日，沒變出什麼新意以外，也因工作日漸繁重，沒有心力去顧及其它事務，連作息也被自己搞得亂七八糟。

其實應要感激，在這個半封城期間許多人的生計都沒有著落，而我卻因在家教學反而得到比預期更多的收入，這是難能可貴的事，卻因瑣事太多，反而把教學的初衷給忘了，開始變得錙銖必較、怨天尤人。

當然，收入變多了，坐在電腦桌前的時間也變久了，兩個月下來缺乏運動加上睡眠不正常，就算飲食正常也還是胖了三公斤，某日半夜，水喝多了起來跑廁所，看見鏡子裡臃腫的臉掛著厚厚的黑眼圈，我頓時驚醒，發覺眼前的自己變得越來越不健康，也變得越來越陌生。

家母大概也發現我的體重又變重了，決心拉我早晨去運動，一開始約好五點，但作息毀滅的我根本爬不起來，星期一連他叫我起床都沒聽見，星期二醒來了卻拖拖拉拉到最後作罷，從星期三開始才不甘不願的去運動，接著到了星期四，行程改到六點。

在路上遇見要去山上種田的老爸，他搖下車窗開玩笑的說：「再走十圈」，我和老媽一個虧他「摸東摸西摸到現在才出門」、一個笑他「開車開那個拿阿形(台語)」， 他便摸摸鼻子把車開走，我笑說：「他好可憐，說一句被我們一人念一句」，沒想到激起老媽的強辯之心，她不喜歡我老是說老爸可憐；

：「他哪裡可憐，他很幸福好嘛！」老媽不服氣的回我，因為我老是說老爸被她吃死死，被她罵都不回嘴。

「前一陣子你不是因為聽錯話而誤會，打電話去罵他」我也不認輸的再回一句，鬥嘴是我們家的日常，小時候爸媽老在車上你一言我一語，有時兩人心情好就會鬥到最後笑場，若是心情不好或是互不相讓時也會以爭吵收尾，我們看慣了也會這樣和爸媽說話，這或許就是所謂身教，暫時不去深究這樣到底好或不好。

回到正題（其實也不是什麼正題），此時的老媽因被我提醒前一陣子的事，或許是惱羞成怒，或許是嘴上不服輸，她突然冒出一句：「他哪裡可憐？我們兩個最可憐的就是生到你！」

此時的我心裡沒有什麼太大的震動，一方面是還沒反應過來，一方面是突然想起高中時我們吵架，她也說過類似的話，甚至更重。

當時的我除了憤怒，更多的是失望、傷心欲絕，想著她怎麼能說出我是她人生的『失敗品』這種話，也太過分了，就因為我不服管教，還是因為我和她坦承喜歡女生？

還處於青春期的我心靈不夠成熟，也不夠強大，沒辦法站在客觀的立場去判斷，她只是一時控制不住情緒，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不論她當下心裡是否真的這樣想，但平日裡對我愛護有加，事事都以我們為主的她絕對不是如她口中說的那樣，視我為人生中的失敗。

但這句話傷我很重，直到大學，我也曾夢過好幾次關於類似的場景，每次夢醒我總會氣哭，這件事過了好久好久，至今依然在我心裡不曾忘記，事過至今已近十年，我慢慢能釋懷，也說服自己她只是一時嘴快，刀子嘴、豆腐心是她的性格特徵，不要鑽牛角尖。

又說遠了，總之，回到剛才，我聽到她說出這句話之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馬上要求她跟我道歉：

「你聽自己又說了什麼過分的話！你最好跟我道歉，不然我要打電話找外婆罵你！」

老媽好像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但一時之間臉拉不下來，又回：「好啊，你去打啊！看她罵誰！」、「我說的不對嗎？你不也常常對我沒大沒小」等等的話。

此刻我指著她，拉下臉來說：「你最好再說一次！你不跟我道歉之前我不會跟你說話！」

然後我大步往前走，心裡只有微微不悅，但更多的是好奇她會怎麼做反應。

沒想到她馬上改口說：「好，我先跟你說對不起，這樣可以嗎？但是你也要跟我說對不起」，雖然道歉了，但嘴上還是不服輸，聽到她這樣說其實我又好氣又好笑，不過我得理不饒人的機歪個性突然又跑出來，說：「道歉哪有像你這樣沒誠意，不要把我拖下水，這件事我又沒錯，為什麼要跟你道歉！」，我以為她會翻臉，但令我意外的是她拉著我說：「不然我跟你敬禮，來，對不起~這樣可以嗎？」

被她這樣一弄，我反倒有些尷尬，我也不是真的要她那麼誇張的認錯，只是要讓她知道自己每次都會隨口冒出很可怕的話傷害別人，年輕時的她也是氣勢凌人，絕對不會先開口認錯，或許是她真的老了，也或許是這些年的相處讓她改變了。

之後我們兩個沿路鬥嘴回家，氣氛很和樂，又回到原本你一言我一語的樣子，我知道這件事已經結束了，雖然彼此和解，但都不再提起，或許是兩人都知道彼此的脾氣，也不想這件事上繼續分個勝負，老實說，我很早就知道家人之間，沒什麼好分輸贏的，尤其是跟父母，不論你再怎麼有邏輯，講道理，都不會贏的，贏了面子，也會輸了裡子。

然後我們一起吃早餐、喝咖啡，她要我教她修圖，逮到我的語病就要我道歉，好像把剛剛的局面討回來，幼稚的像小孩一樣，我們邊聊邊吃，度過了一個天氣晴朗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