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一場瘋夢?他竟然誤把貓咪,看成老虎在房間角落吃大餐,遍地啤酒空罐當成老鼠的殘屍,流淌的紅酒認作戰鬥血跡,快,抬他去台大醫院掛急診,不然打1922防疫專線請救護車幫忙搬離,真要命啊,我的老天耶,我們這棟公寓絕不能被一個瘋言瘋語的人給污染了。」
鄰居們站在我的房門裡外,交頭接耳嗡嗡不休,不仔細辨別還以為是蜂群闖進屋子裡了。我不怪這些鄉親婦孺,凡人總有道理維護居家環境,特別在疫情肆虐人心惶惶的防疫情間,人們總要像是抓間諜一樣尖起眼來,至少指出一個名就可以解除自己的可疑一點點,道出一個姓就可以增加自己的潔身一些些,這樣,就都是別人有錯在先,固守住自己的清白了。但我是否真的發酒瘋過頭了?連我也被搞糊塗,只稍稍記起昨夜(還是前晚...)做了一個白駒過隙夢,夢裡摔下馬來,當即警醒,發現自己仍在夢境,眼前是一片滾滾沙流,十數隻駱駝或棲或站在一個看似客棧的棚子周邊,遠方聳立著金字塔,還三座哩,老天啊,正是,怎麼我翻入另一場沙漠之夢了?我是不是另有一隻養的鯊魚寵物,為搜尋我的去向正在我腦海裡火速巡游,才把別人家的玻璃撞碎了,惹來都市人驚呼亂叫,導致他們牽在手中的寵物貓狗像打了類固醇的運動員,死命拖著主人逃往天邊。
這些交錯繁複的夢中夢十拿九穩是虛幻的,一抓,便知有沒有,只是最後那一滴滴狀似觸碰,沁人心脾,絕對真實可靠,我雖然彷彿正在穿梭九重夢,我的心底現實還是盤基永固不可摧,不可催,不可吹。你不相信嗎?只要輕輕調笑一聲「唉吆,你逗我」,我依然不為動搖。假如是說「什麼?你鬥我」,我也頂天立地萬佛朝宗,如來要把神掌劈。
「老兄,萬不可對金字塔無禮。」
眼前一個戴頭巾的男子趕緊衝上前來,朝我比出阻擋的手勢。
我問他,怎麼回事?難道我真那一夜喝酒醉,才顛三倒四闖入你們的國土,在夢一方自認清醒的台灣人正在把我搶救,因為我倒在床邊,已經淹淹一息了。但在此時此刻,我卻眼睜睜撞見沙漠風雲,你,就是一個貝都因人,你的駱駝隊商正在金字塔前休憩片刻,準備啟程去往哪裡?
「施主,......」他似乎察覺自己講錯了台詞,改口說:「失主呀,.......」怎麼愈聽愈不對勁呢?「老兄,老哥哥,看來你不小心掉落平行宇宙了,你們的世界正在鬧瘟疫,有不少意外訪客受不了末日降臨的恐懼,才像你一樣喝酒渡夜,一個踉蹌,掉入時空蟲洞,有人掉得不乾淨卡死於蟲嘴,阿拉,阿拉,真主萬歲。有的人就連被卡死的運氣也沒有,就給吞入大蟲的腸胃了。根據本國想像憲法,這些生死未卜的人類只有0.001%機率得以復生,......」
「那99.999%機率的下場是什麼呢?」真不趕置信我聽得入神。
「喔,先被攪入腸胃氣裡,接著,時空大蟲放一聲響屁出來,他們就淪為沙漠臣子了。」
「那也不錯啊,好端端的你原來就是這樣超生來的。」
「老哥哥,你誤解了,那些不幸的人淪為沙漠臣子......指得可是這沙-漠-之-子呀!」說罷,對方拾起一把沙土,任憑它們於掌握中瀉瀉而下。風一吹,沾上駱駝嘴角邊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