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1月17日凌晨剛過不久,時任共和衛隊第二軍指揮官的哈姆達尼(Ra'ad al-Hamdani)正在緊張的佈置著所屬部隊的防禦,伊拉克人知道以美國為首的多國聯軍已經陳兵邊境,空中隨時有大量空中活動,全面戒備指令已經在1月14日生效,然而沒人知道美軍第一發飛彈將在何時落下,甚至許多高級軍官仍質疑美國在經歷越南與韓國的挫折後是否真有開戰的勇氣。
突然營區上空傳來巨大的轟鳴,哈姆達尼沖出帳篷,看著無數道耀眼的火光劃過天空。防空人員奔赴崗位開火,但哈姆達尼知道已經晚了。他看了一下時間:02:45時,戰爭爆發了。
戰爭的爆發或許不是驚喜,但時機絕對是。許多伊拉克軍官都在疑惑他們的雷達怎麼了?為何沒人注意到這樣一支龐大空中部隊的經過?即便是遭到摧毀了,美軍又是如何無聲無息地做到的?
這些疑問的解答即便在戰爭結束且由美軍公布後仍不被許多伊拉克軍官接受:直升機。伊拉克吸取兩伊戰爭經驗,耗費巨資與時間由頂尖的法國電子科技,結合成熟完善的蘇聯防空體系概念打造的防空體系,被一群速度不超過300公里/小時的低空低速飛行器撕碎了。
巴比倫之盾
伊拉克對於國土防空體系的重視始於兩伊戰爭前期,他們驚恐地發現自己既沒能迅速擊敗伊朗,且完全無力阻止伊朗空軍先進的美製戰鬥機轟炸國土。為了解決這一問題,伊拉克在86-87年間建立名為KARI的IADS(整合防空系統,integrated air defense system)。這個系統核心是巴格達的國家空中防衛任務中心(ADOC),連結75套蘇聯與法國製造的雷達和645個視線觀測站(visual observatories),共有15個攔截任務中心(IOC)以及5個空戰管理部門行動中心(SOC,包含1個從科威特佔領的)。這些機能在法國人協助下得到統一指揮和半自動能力,能夠由ADOC統一指揮和傳遞訊息,藉此大幅提升地對空武器與作戰軍機的效能。
KARI將是聯軍在波斯灣戰爭中要面對的一大障礙。但受限預算、技術能力與環境,KARI仍有眾多不足,其中一個侷限是這套系統主要防衛方向是針對伊朗和以色列,在沙特邊境的防禦就薄弱的多。雖然在諸如巴格達的主要城市與大型軍事基地外圍仍有強大防禦體系,但由於伊拉克國土面積較大,這些防禦體系仍顯得較為分散充滿盲區,因此進攻者只要突破國境線上的第一段防線深入伊拉克國土,KARI就較為無力。即便是在防禦密度較高的地區,攻擊方仍可藉由這些盲區改變攻擊航線從更多方向與高度同時進攻飽和KARI的管制能力。
伊拉克也注意到KARI的侷限性,作為彌補,伊拉克在邊境設置大量雷達站。這些雷達站是伊拉克的烽火台,它們將為伊拉克防空部隊提供預警和反應時間抵銷聯軍在欺瞞上的成功。當然以防線的標準來看這些雷達站密度仍然有限,聯軍不需要摧毀所有雷達站,只需要摧毀其中一部分就能撕開一個足夠大批攻擊機群安全深入的缺口。
如果只是希望摧毀,美軍有相當多的攻擊選項,但摧毀還不夠,如果這些雷達站在癱瘓前傳出警訊,那仍足以給予內陸的伊拉克防空單位反應時間,因此在伊拉克查覺到異狀前將其破壞是降低第一晚損失的重要關鍵。傳統攻擊機不適合這個任務,即便是低空飛行的攻擊機雷達也有足夠機率提前發現,在自己被摧毀前發出警報。匿蹤攻擊機聽起來很理想,但他們數量有限,有更多高優先級任務要執行。巡弋飛彈是另一個選擇,但巡弋飛彈只能破壞,不具備戰鬥損害評估能力,如果有雷達站倖存而聯軍沒意識到的話,那攻擊的意義就會因此失去;同時由於飛行期間會受風力影響速度,巡弋飛彈也沒有自行理解和調整的智能,它們的彈著時間比較容易產生偏差,這會導致雷達站的毀滅只有暴力而缺乏精細度。
特種部隊滲透攻擊足夠安靜、靈活且可以觀察破壞效果,原先是首選方案,但只要伊拉克有在雷達站外圍安排一定守備力量,本就不為強攻堅固防禦而生的特種部隊將難以下手,即便付出重大代價將其攻克也很難避免雷達站傳出警訊。不巧的是伊拉克在特種部隊攻擊計畫研究階段又移動了雷達,3組雷達遷移到離沙特邊境分別有20、27、40英里的較內陸區域,同時防禦也被加強,這直接導致攻擊計畫在1990年9月22日被史瓦茲柯夫否決,需要重新擬定。
第三個選項聽起來足夠瘋狂:直升機。直升機擁有遠比任何攻擊機要優秀的地貌飛行能力與航線規劃靈活度,它們可以利用地表的盲區與地形掩蔽接近到離雷達站盡可能近的距離內而不被發現。即便在攻擊前夕直升機不得不爬升到足以直接接觸雷達站的攻擊位置,直升機的低速結合地形掩護,也很有可能被誤認為雜波而被過濾掉。
地貌飛行(Nap Of Earth)是低空低速飛行器提高生存率的重要關鍵,通過地表障礙物與地球曲率的掩護,飛行器就能避開雷達探測與火力威脅,但這要求對對方防空單位佈署有相當高的掌握程度。
領航者
擺在直升機選項面前的首要難題是:導航與定位。伊拉克邊境由平坦缺乏任何可識別特徵的沙漠組成,這些沙漠經常被視為一種禁區,即便是最熟悉的遊牧民族也僅能確保自己不迷失方向,定位是不可能的,伊拉克自己都放棄在沙漠未開發地帶執行軍事行動的嘗試,也從未設想過其它人嘗試的可能。因此負責攻擊的直升機需要在毫無特徵與標示的沙漠中清楚知道雷達站在哪裡,以及安全航線在哪裡。令人意外的解決方案來自空軍,他們當時已經廣泛運用了MH-53低空鋪路直升機。該型直升機以龐大的CH-53種馬重型直升機為基礎發展,該型直升機配屬第20特種作戰中隊,專用於戰鬥搜索救援任務。低空鋪路直升機配備當時最先進的導航設備:由多普勒雷達導航、前視紅外線、GPS、地貌追蹤雷達組合而成。基於這個選項,一個有些離奇的方案被提出:用低空鋪路直升機滲透到雷達站附近後用機載12.7毫米重機槍或7.62毫米多管機槍加以破壞 – 因為低空鋪路也只有這些武器可用。
史瓦茲柯夫認可直升機滲透攻擊的構想,因此同意深入研究,但低空鋪路直升機攻擊力過低的疑慮很快被提出,160特種航空團提議用攜帶2.75吋火箭彈和機槍的MH-60來代替MH-53執行任務,專為特種部隊升級的MH-60導航能力也不錯,160特種航空團的素質更是拔尖的,然而這點攻擊能力的提升還不足以打消疑慮。
陸軍也很快提出了他們的選項:AH-64阿帕契直升機。這種為了阻擋華約鋼鐵洪流而生的重型戰鬥直升機擁有絕對充裕的火力與射程摧毀任何主戰戰車,更不用提雷達站了。而作為首選對象的是第101空中突擊師101航空團1營,他們在1990年8月17日由5架C-5和17架C-141運輸機佈署到宰賀蘭,並在三天後開始執行邊境巡邏任務,經驗、訓練與佈署妥善率表現極佳。
但阿帕契滿足火力與防禦要求的同時,導航能力卻又不達標。雖然當時已有GPS,但覆蓋既不全面(衛星數量尚不足以全球無間斷覆蓋)應用也不廣泛,其中阿帕契就還沒有配備。雖然後方已經加緊採購並送往戰區,但阿帕契仍繼續仰賴傳統地圖與ASN-128多普勒導航設備,GPS僅配置在著陸墊上讓阿帕契於著陸階段輔助導航設備確認座標並在誤差過大時重啟。
作為阿帕契主要導航設備的ASN-128運作原理是向周遭發射雷達訊號,藉由分析回傳訊號紀錄航向、速度並藉此更新座標。雖然ASN-128的安全性與抗干擾能力都遠好於仰賴衛星網支持的GPS,但精度不是很好:誤差約100米左右,但一些指揮官提供的數據是大約經歷2小時飛行後就會產生300-600米的誤差,而且考慮到沙漠地區缺乏可識別特徵,誤差還可能進一步放大。另一個問題是它的定位原理需要主動發出電磁波探測周邊,這顯然會增加被電磁截收並暴露自身的可能,因此ASN-128的路徑點探測與修正頻率必須盡可能的低,但這又放大了精度問題。友軍協助定位與修正在技術上可行但實戰上不行,這任務最重要的要求就是保證對方死前無法察覺異狀,電磁全面靜默是最基本要求。總體而言,阿帕契的導航能力並不能給予規劃人員足夠信心。
另一個問題是航程。由於攻擊出發點A1 Jouf離目標太遠了,阿帕契需要犧牲1個掛點攜帶副油箱。然而這種副油箱只是為了轉場而設計,沒人想過帶著這種不防彈裡面還充滿燃料或油氣的危險籌載奔赴戰場,沒人知道這種副油箱能不能承受住武器的發射,無論地獄火飛彈或70毫米火箭,其發動機點燃時都會向後方噴出高溫高壓火焰與燃燒的碎片,有充分理由擔心副油箱因而受損甚至殉爆,此外只帶一組副油箱重量也會導致左右重量不均,進而可能產生一定程度的偏航。而即便有了副油箱,航程也只是堪勘滿足需要,不能提供讓人放心的冗餘,這問題結合導航與夜間長距離超低空飛行難以避免的偏差或迷航進一步增加了任務風險。
為此,101空中突擊師必須臨時向陸軍航空系統司令部(AVSCOM)申請許可。AVSCOM的態度是可以先掛載試飛確認有無風險,於是科迪完成了掛載飛行測試,並在同時安裝副油箱的情況下試射阿帕契的所有武器,最終他們確定副油箱還算可靠,偏航程度可以輕易被飛行員修正,因武器發射而受損的憂慮也沒發生。最終AVSCOM的飛行許可被迅速下達。
而為了解決導航問題,一個很自然的選項被提出:互補。低空鋪路直升機帶領阿帕契深入,並在接近目標前設置導航信標供阿帕契更新導引設備。同時低空鋪路還能提供備援,巨大的乘員艙可以攜帶額外的燃料,讓燃料可能因為混亂或迷航而超乎預期消耗的阿帕契得到補給,必要時也可能協助救援任何失事或被擊落的阿帕契。
在攻擊計畫持續擬定和訓練時,情報指出伊拉克雷達站再次被移動了,這次在離邊境約10英里的區域,3個雷達站被合併成2個,相隔70英里。每個雷達站分別配置P-18 Spoon Rest D預警雷達(理論最大探測距離250公里)、P-15 Flat Face監視/目標截獲雷達(理論最大探測距離150公里)和P-15M Squat Eyes監視/目標截獲雷達,雷達站均被3組ZPU-4高射重機槍環繞保護。最終方案被稱為Operation Eager Anvil,陸軍與空軍將組成兩支各有1架低空鋪路直升機和4架阿帕契戰鬥直升機組成的編隊,同時會有一架UH-60黑鷹和一架阿帕契待命,阿帕契是攻擊部隊的備份機,但當攻擊任務發生不測時,兩者將執行被擊落阿帕契的戰鬥搜索救援任務(CSAR)。該部隊被賦予諾曼地特遣隊的代號。
攻擊時,第一個首要目標是雷達站的指揮控制車,將這輛車癱瘓不僅能夠使雷達站失去控管能力,而且也可以阻絕雷達站對外收發資訊的能力。第二個首要目標是發電設備,將電力切斷後,阿帕契就能自由且相對安全的破壞完全失去對周遭態勢掌握能力且陷入黑暗的雷達站。為了確保首要目標的快速毀滅,兩個目標都會分配一架阿帕契打擊,任一阿帕契發動攻擊後都要再確認另一機的主要目標是否摧毀,隨後可以自由對雷達站進行掃蕩。
海珊知道聯軍將會到來(雖然不少將領仍未意識到這點),聯軍也不能隱藏這個必然事實,但聯軍可以盡量避免伊拉克判斷出何時開始。因此在H時前幾天聯軍就已經大幅強化航空活動,加油機、預警機與CAP戰鬥機都保持高強度巡邏,這會讓伊拉克提早警戒,但隨著時間過去他們戒心會開始鬆懈,他們將不會意識到H時到來前夕與平日有什麼重大變化,而聯軍也不需要刻意去縮減活動影響效能,還能藉此演練與熟悉真正的戰爭模式。同時在高空活動的聯軍航空器也有助於吸引伊拉克注意,為低空滲透的諾曼地特遣隊起到牽制與掩護效果。
在美軍持續修正和改進攻擊計畫的同時,諾曼地特遣隊也在緊鑼密鼓的展開強化訓練,以往幾乎沒機會使用的地獄火飛彈在訓練中被肆意消耗著。不過除了指揮官以外,所有機組都不知道任務具體內容,訓練以特種部隊作戰支援為名義在偏僻的沙漠中進行。慶幸的是直到行動那天伊拉克沒繼續改變佈署,因此計畫可以被維持在最終方案而不需要繼續修正。
天降死神
1月14日,特遣隊維持最低支援規模與電磁靜默的情況下秘密佈署到沙漠中一處簡陋但足夠低調的A1 Jouf前進出發基地,當晚簡報了任務內容。
1月17日凌晨00:56時,諾曼地特遣隊升空。每架阿帕契攜帶8枚地獄火飛彈、1組19發裝70毫米火箭巢、1組副油箱和1200發30毫米機炮,隊伍分成紅白兩隊分別由一架低空鋪路直升機引導。編隊全程關閉所有導航燈,維持電磁靜默,僅依靠夜視鏡和熱成像追蹤友軍。編隊將以200英里/小時速度從50英尺低空奔向目標。帶隊指揮官是理查德.科迪(Richard A. “Dick” Cody)中校。雖然開戰時間H時被定為1月16日凌晨三點,但那是空軍穿越邊境的時間,諾曼地特遣隊需要在02:38時破壞雷達站保證空軍的安全通過,既不能晚於攻擊機的進場,也不能過早發動讓伊拉克提前注意到雷達站的失聯。這代表兩組阿帕契必須在互相完全沒有聯繫的情況下,同時發射飛彈並保證第一擊就癱瘓雷達站。
諾曼地特遣隊的遠征過程相當順利,僅在經過貝都因人營地時曾經遭到步槍射擊,低空鋪路直升機的機槍手進行了反擊將其壓制,隨後砲手回報有疑似SA-7肩射地對空飛彈升空的火光,但從軌跡來看射手很可能根本沒有正確鎖定就胡亂發射。
對低空鋪路而言的終點是代號釋放點(RP)的檢查點,這裡離雷達站只有十幾公里。低空鋪路降低高度後,機組扔出螢光棒,隨後阿帕契接連從上空通過以便更新ASN-128的路徑點,低空鋪路隨後會移動到安全處等待阿帕契完成任務,而阿帕契將會直撲目標。
紅隊的4架阿帕契接近至離雷達站不到6.5公里的位置,隨後為了避免懸翼捲起的沙塵暴露自身,紅隊爬升到離地150英呎高度,這仍然會讓他們略低於雷達站位置。讓高度低於雷達站的作法有助於減低被發現的可能,雖然對於尋找目標和武器的使用構成一些麻煩,但訓練與阿帕契的火控設備足以彌補。APR-39雷達警告接收器仍然時不時警告有電磁運作,不過周遭沒有動靜,紅隊已經能夠清楚看到毫無紀律和管制,也毫無戒心的伊拉克人在雷達站周圍隨意走動。
在距離雷達站約12公里時,科迪開始識別目標並準備發動攻擊。白隊緊盯著時間,在凌晨02:37:50時,科迪打破無線電靜默以暗語呼叫全隊:[十點派對],全隊開始最後的十秒倒數。
科迪鎖定的目標是發電機,在科迪旁邊的文森特(Timothy L. “Tim” Vincent)則鎖定指揮控制車。根據此前被教導的方式,採用圖像自動跟蹤(IAT)模式,這種模式下FLIR會自動鎖定最近的熱訊號,隨後在完成倒數後對準指揮控制車發射第一枚地獄火,隨後又補上第二枚,並持續對目標的持續追蹤。然而,目標左側突然發生劇烈爆炸,強大的熱源導致FLIR自動改變追蹤對象,而文森特的TADS瞬間失去對指揮控制車的鎖定,也看不到飛彈飛行與打擊狀況。
文森特趕緊切換成手動控制模式,正好透過TADS看到第二枚地獄火準確命中了指揮控制車,隨後他確定了剛才的爆炸來自科迪的阿帕契,他發射的地獄火摧毀了發電機,但撞擊時間早了點。
此刻兩個首要目標都成功摧毀,地獄火剩的很少,但已經沒有需要它的目標 - 不過這不是打擊價值不夠的問題而已,爆炸後的濃煙正在擴散,對飛彈的瞄準與制導構成很大障礙。於是阿帕契接著改用19發70毫米非制導多用途子彈藥(MPSM)火箭彈。該型火箭彈發展自二戰的2.75吋空射火箭,但也接受了技術改良,阿帕契的火控計算機不僅能夠幫助飛行員計算和測量發射時機,也能夠為火箭彈的空爆設定最佳起爆時機,讓火箭彈在目標上空引爆。
阿帕契以20英里/小時速度接近雷達站並持續發射MPSM火箭直至耗盡,隨後又切換成30毫米機炮從4公里外繼續打擊任何破壞跡象較小的區域。突然風向改變了,原本被濃煙遮蔽的區域中顯露出一組沒有明顯損壞跡象的雷達天線。文森特為了確保在濃煙再度遮蔽目標前將其徹底摧毀,發射了地獄火飛彈並成功將天線炸上天。隨後阿帕契改用Flechette火箭,這種火箭類似MPSM火箭,但被設計成殺傷人員為主,彈頭攜帶數百枚鋼標,同樣可以設定合適距離引爆,讓威力足以穿透輕型車輛的鋼標散佈在較大的區域上。
在更靠近雷達站後,阿帕契再度改回機砲,雖然此時已經看不到任何目標,但他們仍然用機炮將剩餘任何可能構成威脅的事物摧毀,其中最主要的便是在第一輪飛彈落下後就被拋棄的ZPU-4。
ZPU-4是KPV 14.5毫米重機槍的4連裝防空版,雖然射程與威力隊直升機有一定威脅,但倘若是正面對抗,在缺乏雷達與火控設備的情況下難以對付有著精密射控裝備加持的戰鬥直升機。
在確認雷達站的毀滅後,紅隊左轉降低到100英呎高度返航。然而不久後突然發生意外,文森特座機駕駛霍班(Hoban)的夜視鏡故障了,霍班立刻按下超控開關接手文森特控制的TADS,並將畫面回傳到他的頭盔顯示器上以求恢復對周遭的態勢掌控能力 - 但這需要三秒,而阿帕契當時正在離地只有100英尺的斜坡進行轉向。文森特緊張的看著高度計顯示高度不斷降低直到低於50英尺,趕緊呼叫霍班爬升。
霍班在還沒恢復視線前就照辦了,但阿帕契強大的引擎在短短幾秒內讓高度突破500英尺,同時將散發高溫的引擎排氣口暴露在後方雷達站視線內。毫無疑問如果有生還敵軍發射肩射飛彈,文森特的座機將成為一個極度顯眼的目標,文森特只能又呼叫霍班俯衝,值得慶幸的是霍班已經獲得TADS的影像,而他的夜視鏡也在幾分鐘後恢復運作。隨後紅隊全體有驚無險地返航。
至於白隊,他們的路徑不是直接衝向雷達站,而是繞過右側後從東北方接近,也就是從伊拉克境內靠近,這種路徑安排將使雷達站即便注意到有東西在靠近也難以立即判斷敵我。然而繞路的代價就是要稍微深入敵方境內,情報顯示他們會經過一個伊拉克戰車營上空。白隊確實看到了大批車輛,值得慶幸的是這些車輛引擎沒有運轉跡象,也沒有注意到阿帕契的通過。然而這支部隊離雷達站非常近,仍可能在戰鬥爆發後增援。
和紅隊一樣,白隊安然地進入發射陣位,雷達站同樣沒有注意到這些死神的接近。凌晨02:38點整,4枚地獄火同時脫離阿帕契掛架,隨後又是4枚。指揮控制車與ZPU-4在第一輪打擊後就全數摧毀。白隊在用火箭與機砲持續打擊所有設備與人員,直到雷達站徹底毀滅後就開始返航。
返航路徑仍然需要通過先前發現的伊軍上空,但雷達站的爆炸已經引起伊軍警覺,停在路旁的BMP裝甲車正在用砲塔頂部的12.7毫米重機槍對空胡亂掃射,他們顯然看不到貝夜色保護的阿帕契,白隊也沒有糾纏的打算而是加速脫離射程後和低空鋪路會合,並以150節速度撤回A1 Jouf。
然而德魯很快察覺他的直升機有些異狀,懸翼震動過度劇烈,明顯是受到損傷。雖然懸翼震盪問題正不斷惡化,在他們通過邊境時甚至已經讓機組幾乎無法目視儀表,然而為了跟上編隊從而讓自己不會在茫茫沙漠中迷航,他也不能減速,只能指望懸翼能夠支撐到他著陸。
值得慶幸的是這架阿帕契懸翼直到他們著陸也沒解體。降落後美軍檢查了懸翼,然後發現其中一片葉片被打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不過德魯和札諾夫斯基都沒感覺到他們有被命中過。無論如何阿帕契證明他重量與成本的一大來源:高度安全與生存設計,是一筆值得的投資,讓美軍得以在戰爭最關鍵的一晚保住一架阿帕契與兩名機組,以及當直升機墜毀後用於戰鬥搜索救援、指揮、SEAD壓制和救援任務護航必要的龐大資源。這架阿帕契在24小時後在條件簡陋的前線基地更換了葉片,完成修復並重返戰場,其中絕大部分時間都是用在等待零件送達。
結束的開始
在阿帕契完成他們的開幕式後,任務成功的暗號被迅速發送到中央司令部(CENTCOM),大批原本翱翔於邊境的聯軍軍機也開始行動了。首當其衝的是F-15E和EF-111,之後的22分鐘內將有將近100架各型軍機從這個缺口蜂擁而至。
而在邊境另一頭,2架F-117在阿帕契攻擊雷達時就低調地穿過邊境線,隨後另外6架F-117也加入了行列直撲巴格達,他們將在02:51時炸毀Nukhayb的攔截行動中心,隨後是巴格達AT& T大樓和電信中心,再來是巴格達空軍總部、防空作戰中心(ADOC)、總統府、塔利爾(Tallil)區域作戰中心(SOC))和 Salman Pak 攔截操作中心 (IOC)。52枚戰斧則將在03:06至03:11時落在巴格達周邊政治、化學與電力設施上。伊拉克防空體系的眼與腦將在接下來數十分鐘內被剝奪,宣告伊拉克駐科威特部隊(KTO)毀滅的開始。
在打擊成效上,美軍戰後分析報告波斯灣戰爭空中力量調查(GWAPS)中認為一個雷達站成功在被毀滅前傳出警告,因此讓巴格達防空部隊提前進入攻擊狀態,並在H+15時開始對空盲射。不過2003年美軍佔領伊拉克後收集到當時的會議紀錄表明,伊拉克根本沒注意到雷達站毀滅的事實。這不僅僅是因為阿帕契高效的破壞,也是因為他們對美軍電磁戰能力的敬畏使軍方制定過度嚴格的電磁靜默規範,結果就是大部分單位會保持完全的沉默 - 無論死活。而巴格達防空單位得到的警訊更可能來自地面部隊,根據哈姆達尼說法,當晚邊境的伊軍驚恐地看著數十道噴射機的火光劃過天空,也是直到此時他們才知道戰爭已經爆發,並倉促進入戰爭狀態。
資料來源:
Iraqi Perspectives Project Phase IIUm Al-Ma’arik (The Mother of All Battles):Operational and Strategic Insights from an Iraqi Perspective
From hot air to hellfire : the history of army attack aviation
Apache Attack - Air Force Magaz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