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6/15
今天是2021年6月15日,目前台灣的疫情緊張,已居家以最低限度生活著邁入第五週。居家防疫的這段時間,我過得很好,研究人類圖,讀自己喜歡的書,每天選一個影片跟著一起運動流汗,偶爾和朋友連線聊天。先生在家工作也很好,除了有時想做一些有點羞於讓他知道的事情時覺得有些不方便,以及午睡時不斷聽到他在隔壁房間開會的講話聲音(很大聲!)之外,能夠時常親吻擁抱到他,在他辛苦的時候送上一點食物或飲料,好像可以隨時慰勞到他,挺好的。這段期間我還是會偶爾想起關於生育的事,以及這個網誌我未回顧到的部份,但是感受上相較於一開始寫作的那段時間,已有很大的不同。
這個回顧紀錄因朋友Y的邀請而起,昨天因為他的計畫上架日期將近,在跟我確認一些細節,我又回去翻閱自己的相簿和行事曆,一一確認一些事情的先後順序,才發現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記憶模糊重疊得可怕,有些時光甚至因為不屬於我這次回顧的標的,甚至索性就遺忘了。總之我發現了一些回憶的錯誤,前面的篇章為了不至於有太大更動,我會透過修改在文末加上註釋勘誤,不過這對讀者來說其實也不算是太重要的事情就是了。
接著說吧。
上回說到第二個中醫,也是截至目前為止最後一個醫生的看診,在那裡看診了七個月之後,我們決定結束,回歸真正的「自然」。原因是在那裡看診的末期,我觀察到自己有一些我並不樂見的改變。首先,我對醫生的態度開始變得很敏感,最後幾次的看診,我都很容易因為醫生的一句話或是某個反應不開心、感覺被冒犯,時常在回程的路上跟先生抱怨,但先生卻沒有一樣的感覺。雖然我們本來就有個性上的根本差異,但以往即使對方再機車,最後都能以嘲諷、開玩笑的態度,化解心中的不舒服,那一陣子卻明顯地感覺那些不舒服鑽往心裡去,甚至因此受傷。
而實際上發生的事情,也可以在這裡分享一下,都是些在人堅強的時候真的不會放在心上太久的事件,例如前篇提到的,當我回診跟他說已有出血,而他不經意地提高聲量問我是否看出血就沒有驗孕;或是一開始他會蠻關懷我們的狀況,每次會診脈,問身體有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問題,會依狀況幫我們調整藥包,但當我後期連續提出幾次因為天氣轉換我總有鼻子過敏而導致睡眠品質不好的問題,依我吃完藥的狀況來回調整過幾次後,某回當我還是覺得效用不大時,他直接說:「那我就把它加到滿好了」,看我一臉錯愕(當然錯愕,因為我並不知道所謂「加到滿」是什麼意思,有符合我的需求嗎?),他又說:「因為你說沒效啊,那就直接加到滿吧」,結束這個對話。諸如此類的行為,加上我對於自己始終沒有懷孕的「自卑感」(對,在當時真的已經能算是「自卑感」了),讓我感覺他看重自己「神醫」的聲譽,更大過病人的感受和實際病症(我當時產生扭曲的念頭是:啊,所以我不是一個「優秀的病人」,就不配得到你的耐心對待了嗎?)有一回,診所似乎是遭到不明人士舉報,惹上麻煩,他不得不向每個病人重申他的理念和醫療行為並無瑕疵,但就在那一次,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從頭到尾沒有為我把脈就開了藥(就在他說每一次都會把脈,後面都有監視器錄下來的時候)。那次應該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踏入那間診所,至少是那次之後決定要結束求醫行程。
先生一直以來都是做事比我更有計畫和毅力的人,在真正決定結束之前,我也曾經反應過我不想再看醫生,但他認為備孕本來就不是一件一蹴可及的事,為我們訂了一個「不然就看到年底」的期限,所以我們才繼續,但後來可能是因為我看完診總是不開心,讓他覺得事情不太妙,於是才決定提早結束看診。這個經驗也讓我感受到自己對於醫病關係似乎較他人敏感,其實以往也有過類似的經驗,和醫生溝通不良而導致我單方面不愉快,但因為看醫生這件事在身體健康的狀況下都是偶一為之,如果這個醫生確定合不來,下次換一個也就罷了,再則,也會說服自己是多想了,一般而言,只要有得到應有的醫療處理就好,能不能和醫生建立好關係,根本不重要。但「備孕」加上「名醫」,讓我不得不密集且長期地面對同一個醫生,進而承認醫病關係對於自己的確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我真正脆弱,需要醫療協助的時候,比如備孕(?)或是如果有一天要生產,甚至是得了重症的時候。重症先不論,但關於生產,這次之後我進而去研究了溫柔生產的資料,如果備孕都能使人如此脆弱,那懷孕和生產當下,那種身體不適感和心理不安交雜的時刻,一定會敏感上幾倍,我也是這時才了解什麼是他們說的「訂定自己的生產計畫」背後的意義,以及為什麼這對有些人來說是重要的。
所以就這一點來說,我很感謝先生及時感受到我的反常,調整了他對於事情應該都要「有始有終」的原則,提早結束看診,我才得以早一些從那種不開心的循環中解脫。不過話說,其實就在前幾天,先生自己提議了疫情結束後他要再去檢查看看。
老實說,前面提到我每天吃很多藥、提醒自己要做運動、要吃得健康、衡量這個衡量那個時,我看他還是天天穿著一點也不舒服寬鬆的牛仔褲,然後總是翹腿坐,夾著他寶貴的卵蛋(什麼啦!),運動要做不做的,我也有過不平衡。畢竟我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在各個看診過程感受到好像懷孕這件事情上女性就是要付出更大的努力和責任,並且因為始終盼不來我要的結果而自責或是自我懷疑的時候,真的很難不想要拖一個人下水(咦?),但仍舊秉著我的良知,不將我的壓力轉嫁於他,也盡量不干涉他那方面對於懷孕這件事的種種準備。所以,當他(終於有自知之明)提出要再去檢查一下身體狀況時,我應該感到欣慰開心才對,但我卻是有點擔心,因為過去我經歷過的那種煎熬和壓力,其實我並不希望他也經歷。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什麼創傷後的倖存者,不但沒有黑化,反而懷抱著聖母瑪莉亞般的慈悲心......
覺得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