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全是混蛋、婊子和死玻璃：電影《親情解鎖》

2021年的今天，你是否還曾聽過「娘砲」、「死玻璃」等難以入耳的罵聲？這樣的罵聲在維果莫天森自編自導自演的電影《親情解鎖》裡，卻是隨處都能聽見的。一位活到老都是混蛋個性的父親威利斯（蘭斯漢里克森 飾），因為身體狀況欠佳，於是從鄉村被兒子約翰（維果莫天森 飾）接往加州同住。然約翰與同志伴侶同居並養育一個可愛女兒的事實，卻始終令威利斯難以接受。

加上威利斯的失智症愈發嚴重，在逐漸破碎、晃蕩的記憶片斷裡，過往的畫面就這樣不停地錯雜閃現。記得約翰剛出生的時候，威利斯曾向著眼前這名嗷嗷待哺的嬰孩說：「很抱歉把你帶來這世上，只為了等死。」身為人父，何至忍心說出這般話語？足見威利斯冷漠的心。電影透過往事的回溯，從一隻被幼稚懞懂的兒子獵殺的綠頭鴨開始說起。母親葛雯的眼淚和離開、威利斯對約翰「男子漢」式的教育，都成為日後父子間矛盾與爭吵的導火線。

威利斯住進約翰家中後，逮著機會就不忘揶揄約翰的伴侶，還不時指著約翰大聲怒罵「娘砲」、「死玻璃」，約翰卻只能忍下氣來，嘗試要與威利斯「溝通」，但顯然效果不彰。威利斯曾問過約翰：「軍中的人知道你是個死玻璃嗎？」約翰的回答讓人鼻酸：「我自己當時也不知道。」其實約翰從小就展現出他善良和柔軟的性格了，從他再也無法扣下扳機獵殺動物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約翰終要走上的是一條並非父親所期待的道路。

試想，我們該如何面對一位對自己只有滿口髒話，卻又患上失智症的父親？甚至，這位父親連家鄉馬廄裡豢養的馬匹，是第一任妻子葛雯還是第二任妻子吉兒養的，都早已分辨不清。威利斯嘴裡罵的「婊子」到底又是葛雯還是吉兒，想來連威利斯自己也糊塗了罷。

聞天祥老師說「北國的靄雪和加州的陽光」形成了簡單的隱喻，說得太好。彷彿是父親和兒子、冷漠與熱情的對照。電影最後，威利斯倒在地上，恍惚之間又見到了前妻葛雯。葛雯擺動著漂亮的身體對威利斯說道：「我好快樂。」這一幕意蘊深沉。異性戀思維到底的威利斯，在彌留之際看見的竟仍是女人赤裸著身體正坐在自己身上的景象，雖然讓人驚訝，卻又寫實。反觀兒子約翰與愛人，平凡居家的日常生活，不禁使人思考，何為愛？何為家？

最後我想說，蘭斯漢里克森真的將典型恐同的異性戀父親表現到令人厭惡至極且直翻白眼；而飾演兒子亦是一名同性戀者的維果莫天森，更是將兩種身分演繹得恰到好處，情緒切換張弛有度。《親情解鎖》別有意趣的視角和細緻的情節鋪陳，給了我們一則值得反覆玩味，關於愛和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