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謝伊與蘭德爾:此心安處(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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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上什麼?他沒有說。然而在葬禮上,當埃米爾再次見到謝伊時,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羅瑟琳對他說過的話。
  她說,如果蘭德爾可以被稱為瘋子,那謝伊就是披著人皮的野獸,在那個漂亮的皮囊之下是毫無人性可言,渴求著鮮血、追求本能的兩腳動物。
  她說,謝伊從來就不愛她,無論是作為女兒還是工具。他愛的永遠只有蘭德爾.卡迪諾,儘管他從來都不承認這點。
  「埃米爾,總有一天,我會被我親愛的父親謝伊.維諾曼給撕碎,」說這話時的羅瑟琳笑的比以往都還要明艷動人,「屆時,我將不再愛他。」
  勾起的尾音像把一切都說的輕巧。
  這也是埃米爾最後一次看見他既是哭又是笑、既是笑又是哭的將自己最為真實、脆弱的一面在他面前血淋淋的剖開。
  謝伊確實如羅瑟琳所說的更加瘋狂。
  當謝伊拖著「那個東西」走過中央的走道時,那個東西在地上留下了一串深淺不一的血痕,遠遠看上去就像新娘的裙擺,又像他走過的地方開出了成片的嬰粟。
  「埃米爾,我沒有來的太遲吧?」他的臉上還沾著血,嘴卻大咧咧的笑著,像年輕時的放蕩不羈,「噗哧,這是什麼?⋯⋯神父嗎?你居然替蘭德請了神父?你們父子倆什麼時開始相信世界上有神了?」
  蘭德爾是不信神的,他同樣也不信,但此時此刻他仍然斂起笑容,朝著神父撫著自己的胸,微微的欠身後說道:「希望沒打擾到您神聖的儀式,神父(Father)。」
  神父怔忡的看著他,片刻低頭看了一眼他腳邊的「那個東西」,驚恐的退了幾步,將手上的聖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連滾帶爬的退到階梯邊緣,才發現身後已經無路可退。
  維諾曼家的人已經將狹小的走道填滿。
  埃米爾低頭看向階梯下的眾人,目光所及之處,有幾張熟悉的老面孔。逡巡了一圈以後,埃米爾將視線重新落在謝伊的臉上,彼時謝伊才朝著他高舉起手上的「東西」說道:「我依約將一切悉數奉上。」
  他怔忡的看了他一眼,再將目光掃過階梯下那些被高舉起來的「東西」。阿列克謝、阿納托利、瓦西里、弗拉基米爾、根納季、伊戈爾,最後是謝爾蓋。那些曾經縱橫黑市、叱咤風雲的米拉托斯家的大人物們,如今都成了一群喪家之犬和待宰的羔羊。
  他的目光再落向謝伊手上的東西,過了一會兒才從黑色雜亂的毛髮間,認出一對熟悉的藍眼睛。只是此時那雙眼睛不再明亮,像是一對陷落在陰影中的拉長石般黯淡無光。
  「埃米爾,你應該不介意在蘭德下葬之前--」謝伊勾著嘴角,眼裡卻一點笑意都沒有,「由我來繼續主持葬禮對吧?」
  埃米爾看了一眼蜷縮在角落的神父,搖了搖頭說道:「當然不介意了,你也同意這點對吧,亞薩神父?」
  「當、當然,」亞薩神父顫抖著嘴唇,吱吱嗚嗚的說道:「神會寬恕您、您的罪的,先生。」
  神當然會寬恕他們的罪,因為他們很快就要去見祂老人家了。
  埃米爾摸了摸胸口,掏出了一個煙盒,從裡頭挑了一支雪茄叼在嘴上以後,轉頭吩咐了屬下將亞薩神父帶到休息室,這才一邊掏出打火機點燃雪茄,一邊走下樓梯,選了第一排靠中央走道的位置坐下。
  「蘭德,我那可憐的父親,應該會很樂意由您主持葬禮的,維諾曼先生。」埃米爾撢去菸頭上的煙灰,抬頭看向站在彩色玻璃前的謝伊,玻璃上的色彩透過光撒落在他身上。他曾經看過他年輕時的照片,如果現在站在這裡的謝伊是年輕時的謝伊,或許連他都要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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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伊覺得他真的是瘋了,上前揪著他的衣領,一拳將他打倒在地。埃米爾坐在地上,側臉唾了一口血沫,抬起頭來看向他說道:「做我們這行的,難道還期待上天堂嗎?」
  這樣的日子也有到頭的時候嗎?身為曾經肩負家族命運的人,不會比其他人更不明白這點,但他們還是假裝這一切會來得比想像中緩慢,或者不存在。
  三個月後,謝伊確實如他所預料的回到了島上,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此次謝伊回到島上以後,卻是抱著定居的意思而來。   像謝伊這樣的人,適合一生都奉獻在戰場場,他有熱情、有力量,也有膽識,最終應該也像是家族的一員繼承家族的命運。他本以為自己的退出,並不會影響到謝伊什麼,但現在看起來顯然不是這樣。  
  謝伊過了一、兩分鐘的時間才搞懂他的意思,他放開環抱著他的雙手,起身打量著蘭德爾的眉眼,確實是那個曾經和他背對背殺出謝爾蓋宅邸的蘭德爾.卡迪諾,但歲月是在什麼時候在他的眼尾留下了痕跡的呢?   --他以為他永遠不會老。
  「蘭德呢?」   埃米爾抬頭,推了一下眼鏡,回頭在紙上仔細的寫了幾行字以後,才將筆放下看向他說道:「父親沒和你說嗎?」   「什麼意思?」謝伊回想了這幾個月內發生的事情,確實未曾記得蘭德爾提過些什麼重要的事情。
  後來的歲月,兩個家族就像莎士比亞筆下的卡帕萊特家族和蒙特鳩家族一樣爭鬥不休。所以現在,維諾曼與卡提諾這兩個不同姓氏家族的人能並肩坐在一起,而不見血,已經稱得上是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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