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浪漫的自由 《游牧人生》揮別失去所有的人生再上路

許多人都夢想有朝一日可以擺脫辦公室，成為隨時隨地有網路就可以自由工作的digital nomad。但在《游牧人生》(Nomadland)裡，開著露營車，逐工作而居的遊牧族的真實生活，可不如理想中那麼浪漫。

華裔女導演趙婷的第三部長片《游牧人生》，在2020年金馬影展甫推出，就造成滿場熱映。因為是全球首映，觀影前片商相當謹慎收取了所有觀眾的手機，以免電影遭到盜攝外洩。今年在金球獎，《游牧人生》獲得了戲劇類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的殊榮，在奧斯卡也取得了最佳劇本和最佳導演等眾多提名。

電影的一開頭就寫道，在經營了88年之後，因為石膏灰夾板的需求下降，美國石膏公司(USG)逼不得已，只好在2011年初關閉了位於內華達州帝國鎮的工廠，帝國鎮的郵政編碼也在同年7月停止使用。

女主角Fern遭逢喪夫之痛，帝國鎮關閉後，也失去了工作和原本和丈夫共同定居的房產。前後失去了一切的她，就像是忽然在人生座標上丟失了身分。在不得已之下，只好踏上她的遊牧人生。

在逐工作而居的旅途上，Fern遇到了很多游牧者，也透過他們分享的人生故事，在旅途中慢慢療傷，重新建構自我。她透過Linda的介紹，得到了Amazon和露營地等幾個短期的工作。Linda也邀他參加RTR (Rubber Tramp Rendezvous，橡膠浪人會) 的聚會。橡膠浪人會是Bob Wells所舉辦的一年一度的遊牧族聚會，也被稱作退休族的火人節，旨在促進遊牧族們彼此連結，形成一個社會支持網路。除了有專人教導如何處理排泄物等在露營車生活中會遭遇到的實際課題，橡膠浪人會也讓大家能夠卸下心防，分享自己人生中的挫折和悲傷的故事，進而得到心靈方面的支持。

其中一位游牧者說，公司的同事在退休前得了癌症，在能好好享受人生之前就離世了，而他為了退休所購買的帆船還停在他家車道上。她的同事在過世之前提醒她說「不要浪費時間」，所以她盡可能提早退休，為的就是不要虛度光陰。

Fern遇到的另外一位游牧者Swankie，因為癌症擴散到腦部，醫生說她只剩7、8個月可活。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仍決定要展開旅程，回到阿拉斯加，因為她曾在那裡有過許多美好的回憶，也暗示想在那結束自己的生命。Swankie說她這一生已經到過許多地方，也看過了很多美景，對她來說，人生已經圓滿了，就算她那時就死去，她也死而無憾。

在路途中，Fern也不是全然沒有機會可以重新定居下來，她的姊姊Dolly和同為游牧者的David都曾經邀她和他們同住，但她不想麻煩別人，又不願被約束的個性，總是讓她在短暫停留後，又重新踏上旅途。

而Swankie終究是離世了。RTR的游牧者們圍在營火邊，對著營火丟石頭，紀念喜愛石頭的Swankie不凡的生命旅程。Bob Wells這時才提到他舉辦RTR的初衷，是因為他的兒子在五年前自殺時，他曾經度過一段非常低潮的日子；後來他才領悟到，幫助和服務他人，也是一種紀念他兒子生命的方式。游牧者中也有許多背負著傷痛，一直無法走出來的人，但透過游牧生活，他所領悟到的是，沒有最後的道別。他常在告別時對對方說，See you down the road （我們路上見），不管經歷了或長或短的時間間隔後，大家仍舊會在路上再度碰面。即便是那些已經離世的人們，有一天終會再見。

影片的最後，Fern回到了帝國鎮，重新走訪了以前工作過的工廠和曾經居住過的房子。或許是聽了Bob Wells的話而釋懷了，她把存放在倉庫裡的那些過往全部清空，也把回憶全都放下，開著露營車，重新開展新的人生。

電影的結尾寫著「獻給那些不得不離開的人，我們路上見。」(Dedicated to the ones who had to depart. See you down the road.) 。看完這部片，可以強烈感受到導演想要表達的那些情感。對於生命中有所歷練，曾經歷生離死別的人們來說，至親至愛離世，真的是生命中無法承受之痛，終其一生無法走出來的人也所在多有，但Bob Wells在片尾的話語，就彷彿是告訴大家，走不出來也沒關係，或者可以把離開的人們想成是他們已經出發到遠方，終究有一天能夠再碰見。

導演在片中採用虛實混用的演員陣容，營造出一種紀錄片般的真實感。除了女主角Frances McDormand是專業演員，其他的主要演員們，比方Linda May、 Charlene Swankie、Bob Wells，都是扮演自己的素人，是真實的游牧族，所以當他們在電影中顯露出真實情感時，更令人動容。比方Bob Wells談到自己兒子自殺時，或是Swankie在回顧人生中所經歷的美好時光，說她死而無憾時，都不禁讓觀眾想起自己的人生經歷，而潸然淚下。

就名稱看，《游牧人生》講的似乎是公路旅行中的所見所聞，但實際上卻是在2008年金融海嘯所造成的影響和衝擊的時代框架下，主角被迫進行游牧生活之後，如何面對心中的傷痛和療傷。游牧的生活並不如每天坐在辦公室的人們想像中的美好，但至少在這樣的人生中，可以直面自己的情感和傷痛，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才能邁向下一段旅程。

如果你也想開始你的遊牧人生，可以看Bob Wells的YouTube頻道CheapRVliving，或是一位年輕的女性遊牧族Alexandria Tejas的頻道Hobo Ahle ，裡面有許多露營車改裝和游牧生活的實際建議，讓你不再徬徨，可以安心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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