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寫作】一步之遙

“好久沒一起喝酒了”

“晚上出來喝一杯吧”

在手機的提醒欄裡，一連串還沒來得及讀的工作訊息之中，夾雜了這麼兩句。

突兀的內容，讓我忍不住好奇的點開。

訊息的來源是一個放了張自由女神的照片當作頭貼，名字叫做Wei的人。

正當我左思右想，始終摸不著頭緒的同時，對方又傳來了新的訊息。

“對了”

“我是阿偉”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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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偉是我高中時期的死黨，雖然平常跟著我們打打鬧鬧，一起幹了不少蠢事，不過倒也一直維持著相當不錯成績；後來，高中畢業之後，申請了一筆獎學金，就這樣一個人飛到美國去讀大學，從此沒了聯繫。

為了這個幾乎算是失而復得的好友，我特別排開原訂的行程，提早到了酒吧，沒想到阿偉早就點好了酒，在吧檯前的座位上等著我了。

「怎麼突然回來了?」我邊說邊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說來話長。」他把酒杯推到我的面前。

「幸好我預留了一整個晚上，可以好好聽你講。」我笑著說。

然後我們不約而同的拿起酒杯，互相乾了一杯，「不醉不歸。」他說。

他點的是長島冰茶，確實很有不醉不歸的氣勢。

「其實，我離成功就只差那最後的，一步之遙。」放下酒杯，阿偉突然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

我跟不上他突如其來的感嘆，不解的蛤了一聲。

「關於我怎麼突然從美國回來。」他用犀利的眼神直視著我，「準備好聽故事了嗎?」

我點了點頭。

「我到美國去，本來是想讀財經，結果陰錯陽差，進了設計系，那時候的生活，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讀書跟不上進度、家人朋友全不在身邊，連想找個聊天的對象都沒有，只能整天泡在學校附件一間日本人開的餐館裡，聽他用有著濃厚日本腔調的英文，說著他以前在日本有多風光。」

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菸盒，遞到我面前，我搖了搖手表示不用。

於是，他自己從菸盒抽出一根，點了起來。

「不過，那些破爛日子我全都撐過來了。大學畢了業，順利進到一間規模不小的公司，遇上了非常合得來的主管，一路跟著他升遷了幾次，然後又在他的邀請之下，一起合資成立了新公司。」

「結果呢？」我從他的語氣裡感覺到，故事的轉折點要來了。

「結果，在我們即將開業的那個月，疫情爆發了。整個經濟市場，一夕之間亂成一團，連各大企業都措手不及，何況我們這麼一家還沒正式營運的小公司。」他熄掉了菸，「投進去的錢，一毛都沒有拿回來，還倒賠了一屁股，差點連回臺灣的機票錢都沒有。」

「一步之遙。」我不知道如何回應他曲折坎坷的故事，只能拿起酒杯，輕敲了一下他放在桌上的杯子，然後一口喝乾。

「一步之遙。」他隨著我一口乾杯，然後用手勢示意酒保再幫我們續上。

「回來臺灣之後，我思考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終於想通了。」他深吸一口氣，「有些人，天生就是一步登天的命；但你跟我，我們這種人，註定是要一步一腳印的慢慢向前走，連走錯一步的空間都沒有。但也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更應該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哪怕是任何一點點，都不能交給別人掌控。」

酒保把我們面前的空杯子，換成新調好的長島冰茶。

他則又往外套口袋裡摸了摸，拿出了一張名片，放到我的酒杯旁邊，「其實，成功還是有訣竅的，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看在我們以前的交情，我只跟你分享，你先聽聽看，不用有壓力…」

我看著桌上那兩杯，還沒來得及喝的調酒，努力克制住轉頭就走的衝動。

卻忍不住在心裡想著，他距離今天晚上的成功，恐怕是比一步之遙，還要遠上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