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小說】壓花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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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仔毋通烏白開,好好關欸,莫予外口的物件入來。」
阿公的話語永遠會在透早的時候,如清晨的氤氳浮在她的面側。
她揉抓著棉被與枕頭,舉手差點就要打開窗,但那話語馬上如挾帶陰雨的雲壓過她模糊的思緒,沖洗掉滿身愚昏。她歪移雙手,遠離那扇窗。
外頭下著雨。
她不敢開窗查看雨勢,只是隔著那一格又一格海棠壓花的朦朧,依稀見著雨滴打落在外頭的草坪嶺地。
「開窗,緊開窗......」
自小時候,阿公便耳提面目要她絕對不能開面朝著山的窗。任何一扇都不行,尤其是她房間這扇窗。
阿公本來就是做窗的,也是鎮上唯一的工匠。許多鄰居家裡孩子弄破窗了,除舊布新的,家裡有人婚嫁了,長輩生病了,辦喪禮了......只要是想換的,都會來找阿公造窗、裝窗。
因此,她以前一直以為阿公是怕調皮的她,會弄壞好不容易做得美美的,充滿花形紋路的窗;畢竟她就曾闖到阿公的工作間,把鑷子與刻刀裝上泥土跟樹枝,當作是人偶把玩;把壓紋路的小滾輪拿去滾兒童黏土,搞得阿公找半天才發現埋在她的玩具箱;伸手碰了燒玻璃的爐子,結果整根手指被燒壞到必須截掉。
直到某次她想偷開窗,阿公見狀立刻衝過來,抓起藤條就往她少了手指的手心打。
「叫你莫開閣摸,手賤!」
阿公打了她,也讓她哭了好一陣子。等到阿公看起來是心疼了,才拿著老薑替她紅腫的手抹了抹,然後又把老薑煮成甜甜的薑茶,給她喝。
「外口有東西。你的指頭仔就是予伊提走欸。愛小心。」
阿公操著台語輕聲細語告訴她的話,她一直記得。
天真的她,一直以為阿公口中說的「外頭的東西」,指的是蟲子,野生動物,或者故事書中的精靈──這想法算是對了一半。
那天也下著雨,雨很大。
直到阿公去世,他都沒說過外頭那些是什麼東西。
她伸手觸摸著窗,滑滑的,像在摸著堅硬的絨毛。
外頭的雨不再是雨。雨在某個角落匯聚成好幾個影子。它們在招手。
隔著模糊的窗,卻很清晰。
「開窗,緊開窗......」
招呼的手,砸向窗。窗上的海棠壓花,將手擋散成一顆又一顆黑稠的雨珠。
而她,只想著早餐要來點玉米蛋餅,配老薑茶。
放這張只是單純看到新莊廟街的潤餅捲居然在免費圖庫,覺得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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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舔乾淨血,又舔了舔一旁的礦,嚐著微量的岩鹽。 好想吃可口的水果。好想吃清脆的山草。 這些好想,現在只能是妄想。癡人說夢。 那又何必在意會不會死?何不直接死一死就好? 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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