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訪者:
雲科大漢學應用所兼任助理教授陳瀅州
致理科大通識教育中心助理教授羅詩雲
靈光乍現:走上文學研究
若科技是爭分奪秒也爭產值、頭也不回的前行,走上文學研究,卻像背反之影,懷著老派的浪漫,放慢了腳步鑽研文本的一字一句,如負載千鈞,為了一夕微光。這條路走得曲折,理由卻很單純。
陳瀅州從小喜歡文學,順著家裡期望讀了企管系,卻放不下一顆喜歡創作的心,透過寫詩安放內在。某次當兵收假,他恰好走進書店,翻閱到台灣文學,瞬間產生強烈共鳴,心想「把這樣的興趣當工作,不是很美好嗎?」便毅然報考台文所。愛好文學的心,是浪漫的,研究者卻是以理性追索文本與世界的聯繫,專注於研究以後,反而少了創作衝動;儘管如此,那當中也有另一種內斂溫厚。
羅詩雲說,自己大學讀師範體系,接觸課程以中小學教育為主,直到修了一門現代小說課,受風格犀利的許琇禎老師啟蒙,從文本分析得到成就,老師納入的文本更讓「台灣文學」視野初次進入她的生命。當時剛好搭上時代的順風車,各地台文所初成立,她感覺自己觸碰到了什麼變化。碩班的知識,不再只由老師餵養,忙著念書思考的每一天,都是「閃閃發亮的日子」,思想與靈魂碰撞,世界的樣貌新鮮靈活了起來。
痛感微微:現實「出路」的震盪
文學研究的靈視之眼,跨足歷史、記憶、文化、性別等各種廣度深度,卻看不穿未來路向。與其說面對「謀生」的艱辛,毋寧說是「出社會」必經的殘忍,那勢必回到很現實的問題上。
大環境不理想,「出路」問題帶來焦慮。少子化的劇烈衝擊使高等教育市場僧多粥少,競爭激烈。原本想在畢業後取得教職,貢獻所學,卻面臨各種拒絕,甚至要與擁有國外研究學歷、外文系的人競爭,很難不感覺挫折。「如果是為了教職讀博班,會很辛苦,一定要想清楚。」這番話,過來人說得淡定,卻痛感微微。
帶著不服輸的心情堅持下去,是最初的想法。羅詩雲決定用時間累積,不斷修正自己,放寬接受度,比如可以到全台各地兼課,目前也配合學校「跨」年段授課需求,同時教五專與大學部,以及兼任行政職務;陳瀅州也有過同時在五所學校兼任助理教授的經驗,或到其他機構貢獻研究。
開始兼課後的挑戰很實際,比如通識課與自己的研究方向不同,備課與研究都在跟時間拔河;必須思考如何吸引到足額的學生;有時則要配合系所規劃,接到課名才開始規劃內容;……。陳瀅州說自己初教書時,才發現自己會做研究,口才卻不流利,無法轉換讓學生理解,在那裏面要不斷調整自己,一個新世界於焉成形。
「跨」界視野:教與學現場
作為一名學者,靜定沉潛於研究領域是享受的,而來自現實的質疑,始終是最大衝突,尤其轉換成教學者身份時,要因應通識課的「實用」取向,讓兩人一開始很不適應,卻也成為契機。
「互動性」是當代社會溝通的重要元素,羅詩雲便運用Kahoot讓學生線上答題,組織資料,或用「世界咖啡館」分組模式讓學生產生對話交流。她更從自己博論研究方向做延伸,文本結合教學現場,也從學生討論中得到一些想法。
從學生角度思考,如何拉近文學與生活距離?陳瀅州帶學生有意識的省思生活字句,比如新聞媒體用字遣詞,圈出一再出現的字詞……做文化現象的解讀。他也自問,一個化工科的學生為什麼需要來修自己的課?也許一個產品行銷的「故事」,是對他更有意義的。為了讓學生練習「表達力」,他設計在課前指定閱讀,課堂做小組報告。曾有理工科學生回饋:「原本聽到要報告會發抖,現在卻很喜歡上台發表意見的時刻。」知道自己推行的,是學生以後用得到的能力,與不同背景的生命有所連結,帶來與人接觸的溫度。
實用是一種說法,而文學必將回應的核心,是生命與現實。「為了思考,為了學識養分,為了知識更上一階。」是對自己的交代。他們也觀察到,近年越來越多人先去職場工作後,意識到不足,才回頭念研究所。這是一個好方法,會更清楚自己要什麼。
從純粹的文學靈光,感受震盪,到教學場域的「接地氣」,找尋一個安身立命的位置,生命韌性的錘鍊,成為文學與生活的實踐。如果文學即現場,文學即生活,怎會沒有一點難度?甚或要帶一點滄桑,舉重,若輕。